“砰!”
这是许文东离开后,陆武的大手猛砸饭桌的声音,未动一口的饭菜在力道的震荡下散落了一地。
“踏马的,他怎么这么狂?”陆武除了凶狠的表情,眼神中还夹杂着疑惑与茫然。
“陆总,你别生气,他……他肯定就是在虚张声势,他什么情况我们能不了解吗?”许长顺颤颤巍巍的说完,许光祖也跟着道:“陆总,我家老三自从出狱之后,性情大变,说话一直是这样,不过你放心,他肯定没有靠山,更不会有什么岳父。”
“刚刚的情况怎么说?周秉昆为何突然反水?”
“这……”许光祖沉默了片刻后道:“老三既然能忽悠周秉昆一次,肯定就能忽悠第二次,刚刚我看周秉昆是收到了一条消息后就离开了,肯定是老三搞的鬼。”
“对,对,一定是这么回事。”许长顺也跟着道,这时候王秋雅立刻端起了酒杯,忸怩地坐到了陆武的身旁:“陆总,你消消气,我们喝一杯。”
陆武瞄了眼王秋雅,看对方媚眼如丝的模样,沉闷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一边倒酒一边道:“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们一定要把许文东的厂子搞倒,在崂山区,除了琴啤就只能有一家啤酒厂存在,这是上面的指示,明白了吗?”
“明白。”许长顺点点头,看见陆武瞧王秋雅的眼神,心里那叫一个气,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饭店外面,许文东刚刚坐进车里,就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邓乾紧张地问道:“东哥,里面啥情况?”
“别提了,除了周秉昆,能来的都来了。”许文东把里面的情况说了一遍,顺便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那场面真是将我公开处刑,幸好我搬出岳父挡了一阵子。”
“岳父?”牛彪愣了下,很快明白了过来,笑着道:“岳父也是爹,没毛病啊,吼吼~”
许文东也跟着笑了,继续道:“多亏邓乾呼的消息及时,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演了。”
“周秉昆看见消息啥反应?”邓乾好奇地道。
“吓了一跳,如果不是人多,估计就给我跪下了。”
“哈哈!”邓乾短促地笑了两声,突然道:“不对啊东哥,周秉昆如果发现那条消息是假的怎么办?”
“肯定会发现,至于怎么办嘛!”许文东眯起了眼睛:“我在厂里等他便是。”
随着邓乾的一脚油门,车子飞快地驶向啤酒厂,许文东望着车窗外的灯火阑珊,心跳依旧没有平息。
来此之前他虽然预感到了不安,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局面,所幸他提前告知邓乾在十分钟的时候打周秉昆的传呼,编造新任粮食局局长已经上位的消息,以此化解了今天的局面。
但这种做法无疑是饮鸩止渴,虽然可以暂时稳住周秉昆,却无法解决根本问题,毕竟粮食局的人事调动还没有动静,那么周秉昆回去后必然会发现端倪。
而这,还不是许文东最担心的,相比于周秉昆,陆武这个对手明显要难缠得多,再加上有许长顺这个马前卒卖命,他觉得自己的“好日子”算是提前到来了。
翌日,太阳刚刚落山,许文东办公室的门就被周秉昆踹开了,风尘仆仆,声嘶力竭。
“许文东,你玩老子是不?”
“周站长,你这是哪里话?”
许文东满脸疑惑。
“你少踏马装糊涂?我问你,昨天饭桌上,我传呼的那条消息是不是你找人发的?”周秉昆咬牙切齿地问。
“什么消息?”许文东假作不解地问。
“还装是吧?粮食局更换局长的事只有你知道,消息不是你发的难道还是鬼发的?”周秉昆气的直接把手里的茶杯摔在了地上:“你这是欺诈你知道吗?你需要负法律责任的。”
一楼,姜然几人大眼瞪小眼,上面说的话他们听得是一清二楚。
“怎么把周站长气成这样呢?”姜然小声嘀咕。
“嫂子,你是不知道,东哥把周站长忽悠惨了。”牛彪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听得姜然都是暗暗皱眉:“这不把周站长当傻子了么,难怪人家发火呢。”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按照东哥的意思,粮食局肯定会换领导,只是确切的日期他不知道。”
“那现在怎么办?他能解决么?”
“东哥说了,解决不了的话,我们几个就上去把周秉昆绑了。”
“啊?胡来!”
姜然皱了下眉头。
“嫂子,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手段,我们也不想来硬的,不过按照东哥的能力,解决这点问题应该不在话下。”
二楼办公室,许文东主动递上了一支烟:“周站长,骂也骂了,火也发了,抽根烟吧,我当时找人发这消息也是为了稳定局势,没别的意思。”
周秉昆脸色一沉,但还是把烟接到了手里,点燃之后,他声音低了许多:“我问你,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昨天饭桌上不是已经明说了,许家老三,蹲了五年,6月7号出的狱,10号分家后得到了莲花啤酒厂,11号去粮站见的你。”
“你还真是一点也不隐瞒啊,早你怎么不说得这么透彻?”
“早这么说,你能卖我粮食吗?”
“你……”周秉昆用手指指着许文东:“我就是老了,年轻十岁你看我揍你不,我问你,那你岳父是编的吗?”
“这个重要吗?”
“很重要。”周秉昆咬着字道:“我就跟你直说,如果没有你胡编乱造,我是绝对不可能把粮食卖给你的。”
“你卖粮,我买粮,你我之间保持稳定合作不是挺好么?”许文东笑着说道。
“你认为我除了你就找不到合作的人了么?”周秉昆很是不爽:“许文东,我告诉你,像你这种大批进购粮食的企业虽然我们很需要,但整个崂山区并非只有你们一家。
在这一个月内,就有三家企业找到我,而且人家都是有条子的,可是为了给你供货,我把其中两家准备签署长约的企业都推掉了,这推掉的不仅仅是订单,还有大把的社会关系。
可你呢?要条子没条子,要钱没钱,我是啥啥都没捞到,还得天天把你当成爷爷供着,我周秉昆在粮站干了八年,啥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许文东听见周秉昆的抱怨,心里都有点自责了,赔笑道:“周站长,你放心,等结款日期到了,我会一分不少的给你。”
“你觉得这是钱的事儿吗?”周秉昆沉着嗓子:“你心里没数?”
“怎么可能没数呢,只是时候未到而已。”许文东瞄了眼墙上的日历:“放心,不出半个月,保证你升迁。”
“少在这忽悠我,信你还不如信这个世界有鬼。”周秉昆气势汹汹地走到电话旁边道,指着上面道:“马上给你编出来的那个岳父打电话,上次你不是打给了市政办公厅么,现在再打一次,如果能接通,我们可以继续谈谈,如果接不通,咱们的合同立刻作废。”
许文东知道,周秉昆这一回是彻底较上劲儿了,但他也只能安抚道:“周站长,再给我一周时间,我保证你升上去,而且咱们合同白纸黑字,作废是需要赔偿的。”
“一周?一个小时我都给不了,至于合同也是你以欺骗的手段签署的,法律上你并不占理,我可不怕跟你打官司,赶紧打电话。”
周秉昆说着,又低声骂道:“想想这个电话还是我让程所帮你办的,当时我真是嘴角,怎么就着了你的道。”
许文东听见对方吐槽,有些哭笑不得,只能应付道:“真不是我不打电话,是我家老爷子不喜欢被打扰,而且我之前跟你说过,上面的事儿少打听,你为何不听呢?”
“忽悠,接着忽悠!”周秉昆气的把烟头直接扔到了地上:“当我是三岁小孩呢是不?”
“周站长,我真没忽悠你。”许文东伸出三根手指:“我发誓。”
“少来这一套,我也算看出来了,你根本不敢打电话。”周秉昆起身要走:“记住了,明天把欠粮站的钱立刻还上,我就当没见过你,否则你就等着法院的传票吧!”
“周站长……”许文东有些头大。
“还干啥?”周秉昆冷着脸问道。
“内个……”许文东犹豫了两秒,刚打算用强的,但周秉昆的传呼机再次响了起来,许文东顺嘴说道:“你先看看消息。”
周秉昆愣了两秒,从腰间拿下传呼机,瞄了眼消息后,冷笑再次挂到脸上:“许文东,你没完了是吧?又来?”
“啊?”
许文东愣了一下,他有些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难道传呼内容和自己有关?他说让对方看消息仅仅是因为顺嘴。
“你少在这装傻充愣,这不是你安排人发的?”周秉昆说着就把传呼机递到了许文东面前,还不忘讽刺道:“这种骗人的小把戏用一次就可以了,你真当我是个棒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