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季乐清微笑的脸，我的心不由得为之震颤，明明是一句祝福，可是在我听来却觉得这是一句胜过千言万语的情话。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爱，我又怎么配得到这种爱。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张着嘴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也只剩下沉默。
季乐清轻笑一声，明明是在笑，可是我却莫名感到她在悲伤，不然又该怎么解释她眼里的湿润。
“乐清，我……”
季乐清纤细的手指抵住我的嘴唇，打断了我接下来的言语，“什么都不用说，就当是给彼此留些体面。”
我将话咽了回去，点了点头，即便是盛夏，季乐清的手指依旧冰凉地像是玉石。
“我最近会一直待在首都，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先走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目送着季乐清离开，我起身回病房，给林行帆拍了几张照片过去。
林行帆估计是在上班，没时间看手机，迟迟没有回复。
倒是林琳，一天里能找我好几次，不是问我妈怎么样了，就是让我注意身体。
我和林琳只是小时候一起玩闹的交情，到后来失去联系将近二十年，虽然是他乡遇故知，但她对我的态度有点过分热情和主动。
面对她近乎狂轰滥炸的消息，我不禁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不得已只能给她简单地回复了几句。
然而那头的消息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跟打了鸡血一样，聊天页面里，白色的对话框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往上翻了翻，绿色的对话框只能在夹缝里找到一两句。
“唉——”
我感觉我要裂开了，能不能找个医生给我缝上。
最后实在是忍不住，我主动给她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屏幕里出现林琳泛着红晕的脸，应该是没料想到我会突然视频，能看出她有些意外和紧张。
“小、小四哥，你给我打视频干什么？”
“我想看看你是不是很闲，一直在看手机。”
林琳腼腆地笑了笑，“我今天休息，在家里待着呢。”
紧接着林琳的脸色微变，试探地问道，“小四哥，你是不是觉得我一直给你发消息，你烦我了？”
看着林琳一副生怕被我厌烦的可怜模样，我叹了口气，“不是嫌你烦，只是你的消息频率实在是太高了，会影响我接收其他信息。”
“对不起小四哥，我只是……只是想和你说说话，我以后不会了。”
“你二哥跟我说，我不回你微信，你还老找到他那儿去，林琳，我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儿了，都有各自的工作和生活，客服都不会二十四小时围着手机转。”
到现在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林琳热衷于在手机上粘着我，她没有自己的事做吗？
屏幕里，林琳眼帘低垂，抿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抬眼看我，“我知道了小四哥，是我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以后不会再给你造成这种困扰了。”
没等我说话，林琳就把电话挂断了，看她的样子似乎是被我伤了心，手指在键盘上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什么也没发出去默默把聊天框退出。
下午，赵主任待着几个护士来查房，我妈的精神头不错，和赵主任简单聊了两句。
赵主任拍了拍我的肩膀，把我叫了出去。
跟着赵主任进到主任办公室，赵主任率先坐下，“坐。”
“江先生啊。”
“这里没别人，您叫我小江就行。”
赵主任一愣随后点点头，“小江，根据最新的检查结果和之前在天海市中心医院的检查结果来看，你母亲的病拖了很长时间，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现在保守治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器官移植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你母亲的身体条件，有几项不符合肾脏移植手术的标准。”
听见赵主任这么说，我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紧张地问道，“赵主任，您的意思是，我妈她做不了肾脏移植，她就只能这么一天一天耗着，直到肾衰竭死亡吗？”
“小江你先别急，凡事都没有绝对，这几项数值都是可以随着饮食、药物改变的，但是就算数值全部合格，也只是达到了可以手术的程度，手术风险依旧很高。”
“如果手术，你母亲很可能会下不来手术台，你确定你还要给你母亲做手术吗？”
我下意识地想说当然，但转念又想到，这么大的事，我不能替我妈自作主张。
赵主任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你先不要着急，和你母亲好好商量下吧。”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我突然很想抽烟，然而口袋里除了那瓶以备不时之需的胃药之外，就只有手机，烟和打火机都没有。
算了，医院里也不让抽烟，忍忍就过去了。
病房里不能离人太久，我拍了拍脸，打起精神回了病房。
因为换了医院，还得重新雇护工，首都医院的护工比天海的一天要贵出二百块钱，看着我的银行余额数字变得越来越小，我除了叹气也没有别的办法。
“妈，感觉怎么样，要是有任何难受的地方，你一定要及时说，我好叫大夫。”
我妈躺在病床上，试图把鼻子上的氧气管拔下来，我赶紧按住她。
“我呼吸又没事儿，不想吸氧，怪难受的。”
“妈，我都花了钱的，你不吸氧不是打水漂了，适应几天就好了。”
一听不吸氧也得花钱，我妈老实地没有再乱动。
“妈，你闭上眼睡会儿觉，今天也挺折腾的。”
我妈微微摇了摇头，“我不困，医院的床躺着总觉得不踏实，自从住院就一直躺着，骨头都要躺散了。”
我犹豫了半天，不知道要不要把手术风险的事告诉我妈。
还是我妈先开的口，“大宝，你要是有话就赶紧说，苦着个脸，以为你妈我看不出来啊？”
“你妈我是病了又不是傻了，你这孩子打小就藏不住事，心里想的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妈，我……”
“是关于我这病的吧，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能感觉出来我这个病不好治，治不好咱们就回老家，我跟你爹死了也得待在一块儿。”
越是看我妈故作洒脱的样子，我的嘴里就越是苦涩，“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