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秀芬说着，往地上一跪，双手高举，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
可惜看热闹的人却不吃她卖惨这一套，都相互递了个眼神，默契地不出声。
郭秀芬在村里什么名声，谁不知道，一毛不拔的偏心眼！
韩俊山勾勾嘴角，又敲起手里的洗脸盆。
“各位，请大家赏脸看一出好戏。”
“都说爷爷不亲奶奶亲诶，我家这位偏着心诶。”
“大房不如二房亲诶，叫声奶奶她不知应啊。”
“一模二式做棉衣诶，二房塞棉花大房塞草根诶。”
“我娘月子里下不了地啊，她挥手把人往出撵啊。”
“村里分了地她擅做主诶，小叔一家全都占了去。”
“独留我一家六口分粒未收啊，逼我上山淘野货。”
“转头上门要把肉分呐，手指脑门说我不知感恩。”
“无奈俺要把家分呐……俺要把家分……”
韩俊山嗓子尖一掐，一口流利的二人转小调便冒出来。
字字句句细数郭秀芬过往的罪证。
围观的人一片唏嘘不已。
“早就听说这郭老婆子不是东西，谁知道她竟这么缺德。”
“可不是，三儿唱的可都是真的，当初余静一家被撵过来，奶娃子还抱在怀里，连地都下不了，还是俺去给招呼了两天。”
“现在人家俊山上山打了肉，她又眼馋起来，想分人家的肉去贴补老二家。”
“要我说，就是得分家！”
“对，分得好！”
“他郭婶，你也别装模作样了，这些年你咋对三儿一家的，俺们可都看在眼里。”
“咱可没见过你这么当奶奶的，心眼儿都从北京偏到南京了。”
“赶紧分家吧，我们都站俊山这边！”
见围观的人没一个替她说话，郭秀芬气得从地上一跃而起，脸上兜不住被别人戳脊梁骨的狼狈。
骂骂咧咧的对着韩俊山又是一通输出。
最后狠狠丢下一句。
“好，分家就分家！”
“从今天开始，你们一家六口跟我们老韩家再也没关系，哪怕你们饿死也不关我们的事。”
“到时候可别来叫我替你们收尸！”
说完，郭秀芬便拍拍屁股头也不回地钻出了韩俊山家的院子。
“可算是跟这老婆子划清界限了，俊山以后有啥事找俺们帮忙，咱们邻里邻居的。”
隔壁大花婶子笑盈盈地对韩俊山说道。
“诶，好嘞婶子，今天多谢大伙，天不早了，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韩俊山爽快的答应。
“对了，俊山，赶明儿可别忘了去大队弄个分家的证明，谁知道郭秀芬那个老婆子说话作不作数呢。”
大花婶子临走前还不忘交代。
这倒是提醒韩俊山，他连忙应下。
等他回屋的时候，一家人已经各怀心思地躺在炕上。
他也脱了鞋上了炕。
“咱们家，终于解脱了，可往后日子该咋过呀。”
黑暗中，余静的声音响起。
“娘，怕啥，咱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韩俊山自顾自开口。
寂静的夜里，再没回应，只有偶尔传来一两声抽泣。
第二天。
韩俊山起了个大早，趁着手上的热乎劲没散，直接抄起刀把昨天带回来的半扇猪肉仔细分了分。
挑了块最大油水最多的，背起来就朝隔壁村子跑去。
等到了黄家门口，一想到黄珊珊那张娇俏的脸，便不自觉搓了搓激动的手。
最终敲响了黄家大门。
黄母来开门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些警惕，等看清来人的时候，她才惊讶地喊了声。
“三儿？这么早你咋来了？！”
韩俊山清了清嗓子，顺便扯了扯自己一路跑来略微歪扭的袄子。
“婶子，我是来向珊珊提亲的！”
说完，他便略显拘谨地把身后背着的猪肉递到黄母面前，“这是我为姗姗准备的聘礼。”
“虽然不是很多，但这是我一份诚心和诚意。”
黄母脸上的惊讶瞬间转变为震惊。
“这……这还叫不多？这得有好几十斤了吧！”
黄母接过猪肉，她一个常年干活的寡妇，两只手提起来都有些费劲，看来韩俊山这小伙子，是真心喜欢她姑娘。
“三儿，你先进来再说。”
黄家堂屋里，韩俊山坐在桌子旁，桌上放着他刚带来的聘礼，另一边则坐着一脸羞涩的黄珊珊。
黄母抱着儿子坐在炕上，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三儿，你要真考虑好了，就把婚事定下来吧，姗姗能找到你这样不在乎她名声的男人，这辈子也算值了。”
“婶子，你这是同意我跟姗姗订婚了？！”韩俊山的眼睛瞬间亮起来。
“同意，咋不同意，等过两天，叫你爹娘来，商量一下结婚的日子，就把事办了吧。”
黄母笑着点头。
“好，我这就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韩俊山激动地起身，抱起黄珊珊转了一圈，又在她脸上落下一个亲吻，便转身飞奔出去。
“哎……”
黄珊珊和黄母还想说些什么，都没拦住。
“我不要这个穷姐夫，娘，我要有钱的姐夫……”
黄家小子不断地反抗着，却没人搭理他。
不出两天，韩俊山和黄珊珊订婚的消息便在村里散开来。
“他静婶子，你家三儿真跟隔壁村那寡妇的女儿定亲了？”
隔壁大花婶闲来在院里切菜喂鸡，隔着院墙跟余静聊天。
“是啊，这孩子一声不吭就把事办了，还说两天去商量结婚的日子呢。”
余静脸上满是欣喜，也不知道她那木头儿子啥时候开了窍了。
“那你就真让他娶那寡妇的女儿？现在村里都在传，三儿这个媳妇儿定得不好，毕竟是寡妇的女儿，克夫！”
“他静婶子，你可上点心，三儿这孩子我可是看着长大的，万一……”
隔壁的切菜声顿了顿。
余静也停下手上的活计，转眼看向院子另一边。
韩俊山窝在院子角落里，正忙活着捣鼓手里的家伙。
余静跟大花婶子的对话他自然都听见了，什么克夫，都是封建迷信！
他才不在乎！
他现在满脑子都在琢磨怎么能弄到更多猎物，让一家人不再挨饿，给黄珊珊攒更多聘礼。
要是能有一把趁手的家伙什就好了！
韩俊山脑子灵光一转，他记得大队长家墙上，好像挂着一把老猎枪。
他朝身后望了一眼，余静和隔壁大花婶子依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于是他立马起身到厨房去，割下约莫十来斤的猪肉，躲躲藏藏地出了院子，往大队长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