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张虎应声。
随即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微微躬身道：“指挥使大人传过来的消息之中凉国公也提到过关于党争的风险。”
“哦！那逆子是如何回答的？”朱元璋来了兴趣。
他能看得出来，其实朱权设计的这套体系比历朝历代的体系都要复杂、好用，只不过因为心中憋着那口气不愿意当着外人承认罢了。
但也正因为这样，朱元璋也确信朱权能设计出如此精妙的体系，不可能看不到党争这么明显的弊端。
所以朱元璋现在也很想知道朱权有什么办法来避免党争，或者减少党争的伤害？
汤和、冯胜二人同时将目光投向张虎。
倒是给张虎搞得都有些不自在了，抓了抓后脑勺说道：“指挥使大人的消息中，宁王殿下只说了一句话，那便是……”
“万事万物都是一柄双刃剑，党争固然有无穷后患，可也同样有着无限的好处。”
“好处？”朱元璋很是不满，轻哼一声；“党争还能有什么好处，这逆子莫非是昏头了不成？”
“陛下，凉国公也是如此说的。”张虎道。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
张虎身体轻颤，赶紧继续道：“宁王殿下说党争之所以后患无穷那是因为以往君主在对党争的态度上出了错误，若是能够君主能以百姓生活幸福和社会繁荣程度作为判断的依据，那么党争的各方自然……”
“妙啊！宁王说得真妙。”
张虎还没说完，就听得冯胜拍掌大呼。
汤和还在沉思，朱元璋则是有些气呼呼的瞪了冯胜一眼。
意思是‘咱难道不知道那逆子说的妙吗？用你来提醒咱？’
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朱元璋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点头；“没想到那逆子竟然还有这般心思，看来这些年在北地的确是成长了不少。”
“若是真能让所有官员都以百姓生活幸福和社会繁荣作为斗争的目标，那党争也就真的能从坏事儿变成好事儿了。”
“只是这事情又如何那么容易完成？”
……
听到朱元璋最后的一声叹息，汤和也仿佛从思考中回过神来。
微微朝着朱元璋拱手；“上位，咱倒是觉得其他人或许不行，但宁王未必不行。”
“鼎臣，你莫不是真想背叛咱？”朱元璋眼神都变得如同小媳妇般幽怨。
汤和有些哭笑不得地摆手，如同哄小孩般说道：“上位，您怎么能这般想咱，难道咱们刀山火山里闯过来的情义您都信不过？”
“哼！那你今儿个一直为那逆子说话是几个意思？”朱元璋别过头去，真就像是被人抢走心爱之物的小孩子。
汤和心中苦笑，表面上还得哄着。
“上位啊！臣弟真没有其他意思，臣弟只是觉得如今的宁王不仅掌控了朝堂，更是手中掌握着大宁钱庄和庞大的军事力量。”
“钱粮、士兵和拥趸以及政治手腕，就宁王展现出来的完全足以堪比祖龙。”
“祖龙既然能做到书同文、车同轨，为什么同样优秀的宁王就不能做到让党争变成好事儿呢？”
……
汤和越说越兴奋，甚至感觉自己都年轻了许多，恨不得立即回归朝堂助朱权一臂之力。
但他却是没有看到朱元璋的脸色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是越来越黑了。
你如此夸逆子是什么意思？
他堪比秦皇，难道咱朱元璋就不如自己儿子呗？
那逆子能有今天的一切都是咱老朱给的，包括那个皇位，都是从老子这抢走的。
“哼！”朱元璋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哼出声，满腹怨气道：“好好好！既然鼎臣你这么看好那逆子，那咱就放你自由，让你去帮那逆子吧！”
说完一甩袍袖，起身瞪了冯胜一眼；
“宗异！咱们走，今儿咱就搬你府上去…”
冯胜：‘我是谁，我在哪？为什么我话都没说就被针对了？’
心里难受的一批，但冯胜还不得不起身做出跟着朱元璋离开的架势。
处于兴奋之中的汤和瞬间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赶紧起身拉住都快要走出门的老朱。
内心狂翻白眼，脸上却是堆起讨好的笑容。
“上位，您这是在打臣弟的脸啊！”
“咱们可是八拜之交的把兄弟，刀山火海、生生死死都是一起闯过来的，您现在要是离开咱这辈子可就要背上不忠不义的名声了。”
“咱真没有其他心思，咱永远都是站您这边儿的。”
“呵呵！~”朱元璋一声冷笑；“是吗？可是咱怎么觉得你汤鼎臣老而弥坚，想要坐一坐那劳什子政务院院长的位置呢？”
汤和：‘老朱，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
心里这般想着，汤和脸上却是满脸的正气昂扬；“上位，你这可就是在冤枉咱了，咱的确是觉得宁王不错，但又如何能和咱们之间的情义相提并论呢？”
“这还差不多。”朱元璋轻哼一声，终于是走了回去。
重新坐下之后，也不再提刚才的事情，反而是眯着眼睛思考了起来。
汤和与冯胜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底深处看到了无奈。
微微摇了摇头，两人也没敢打搅朱元璋。
“唉！罢了，罢了！”
良久，也不知道想了什么的朱元璋突然一声叹气，往常总是精神十足的老朱竟然在瞬间颓然。
整个人也像是在瞬息间就老了许多岁，给人一种垂垂老矣的感觉。
“上位…”
冯胜和汤和见状想要开口劝说。
可朱元璋却是摆摆手，如同呓语般说道：“不用了，咱也想通了！”
“所谓的嫡长子继承也不一定就全都是好事儿，大明想要千秋万世只有择优选贤，或许那逆子真能做到凡日月所照之地都能成为大明疆域吧！”
说着情绪再次低落几分，感慨道：“就是不知道咱还有没有时间等到那一天。”
“上位，您一定可以的。”冯胜道。
汤和眼眸低垂，情绪似乎也有些低落。
三个曾经在战场上纵横捭阖之人，此时都在内心感叹着岁月不饶人。
良久朱元璋再次摆手，轻叹道：“唉！那逆子后日就该登基了吧？”
“是的，陛下！二十五，正是礼部选定的登基之日。”张虎躬身，小心翼翼。
朱元璋神情骤然恢复，腰背都挺直了许多。
“既然如此那后天咱们去瞧瞧，听说他还要举行阅兵仪式，咱也看看他的兵到底比咱的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