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时捷行驶入高架桥。
带着清澈的引擎暴动声。
像是一根红色的羽箭飞入城市荒原的背景。
鹿清穿着一件麻色羊毛衫。
衫下是一件露肩毛衣,白色的休闲西裤。
身材玲珑有致。
短衫难以掩盖那惊心动魄的体态。
鹿清带着中式美人特有的典雅和高贵,凛然而干练。
她的耳钉很特别。
是一对金色镂空的错立方。
这错立方。
是一具微缩的孔明锁。
可像真的孔明锁一样拆成六个部件,很见工艺。
这么一个大美人为你开车。
大多数男人都会心动。
以鹿清的见闻来说。
这类男士在这种时候通常会滔滔不绝地攀谈。
绞尽脑汁。
将自己的闪光点一一展露出来,
而林焰只是微微斜着脑袋,注视着后视镜。
淡漠地注视着后方情况。
一辆白色SUV进入了视线,并主动保持着距离....
林焰淡淡笑了。
这么说,银河警方和福临警方并不是一路的。
他们还是想查李虎案。
自己生在溪林。
对本地的局面还是有所耳闻的。
刘氏兄弟算得上是福林市的纳税大王。
根脉很广。
小到连锁炸鸡店,大到房地产无所不涉及,甚至连本地的电信行业也被垄断。
鹿清忽问。
“怎么了?林先生?”
林焰回过神。
“没什么,香水挺好闻的。”
车里确实有一股清淡的香味。
这是一种去除了所有甜份的香。
只留下花卉植物原本的清澈,带着令人心旷神怡的微苦。
很像是在暴雨后步入林间嗅见的草木香气。
“嗯,我自己做的,在市面上买不到,用到了一种在溪林才有的阔叶檀木。”
鹿清腼腆地笑了笑。
“林先生,刚从...银河回来?”
林焰微微挑眉。
“对。”
后面的SUV上。
特勤小组的队员正紧张兮兮地核实车辆信息。
“什么?”
前战指挥提高了音量。
“往远金银的总经理?各单位注意!嫌疑人身边目标身份敏感!不要盲动!”
“是!”
“总指挥部请指示!”
SUV上的指挥接到了市厅传来的消息。
“先密切跟踪!不要误伤!”
“是!目标正在进入金耳大桥,前方拥堵,注意目标是否离开车辆!”
“发生了什么事?”
指挥顿了几秒。
疑惑。
“啊?什么?桥上有人寻死?”
保时捷减速。
只见金耳大桥上挤满了车,不少人下车走动。
好奇地张望。
隐约可见闪烁着的警灯和维护秩序的交警,似乎大桥中段发生了什么大事。
桥已堵死。
鹿清蹙着眉头:“不知前面怎么了。”
短时间疏通无望,不少人下车开始活动身体,慢慢向拥堵点聚集。
林焰枕着拳头。
那辆SUV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没有盲动。
“走,下车看看吧。”
金耳大桥的中段,一条大横幅贯穿了整个桥面。
横幅的另一端,绑在一个中年男人的手腕上。
站在横栏外倾斜!
十分危险。
横幅上写着。
【刘氏集团奸杀我女儿!我要见领导!】
“别动!谁敢把横幅剪断我就跳下去!”
中年男人把身体往后一躺,让横幅的绳索绷直。
他站在跨江大桥横栏外的一处小平台上。
身体向外倾斜!
倘若有人剪断横幅,他就会从这座悬高近三十米的大桥上摔进江里。
消防员面露苦色。
“老伯!您冷静一下!领导马上就来了!”
“您这样瘫痪交通,领导还要从桥那头走过来,先回来好不好!”
老伯怒目圆瞪。
“我就是要堵着大桥!我闺女到刘氏集团上班才十天就跳楼了!”
“现在堵着大桥一会儿就受不了了?你们就着急了!”
“我女儿的命呢!”
老伯越说越激动,把身体拉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角度。
让横幅上的字笔直地展开!
“今天我的命不要了!我就这么一个闺女!我不要命!我要公道!”
警察也很着急。
“老伯!我们已经同意立案调查了!”
“放屁!就是你们说的自杀!”
“就是你们把遗体火化了!”
“我要见领导!我要见领导!”
在拥挤的车流远方。
一辆棕色劳斯莱斯闪灵里。
一对阴狠的眼睛,正注视着那个小小的寻死者。
只觉得横幅上的几个大字。
仿佛一根根针般,灼的自己眼睛生疼。
一个穿西装的小弟问。
“刘哥,怎么办?”
“市委打电话问我们怎么回事,再闹下去想瞒都瞒不住!”
穿着银白色西装的男子冷哼了一声。
他扯了扯领口。
“他想死就帮他死!去把横幅剪断!”
小弟一愣,脸色苍白。
“我?”
副驾驶的一个胖子道:“去啊,刘哥保你没事,就说你想见义勇为!”
“去!”
“怕什么!福临这地界就是你刘哥窝子!”
小弟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那个女实习生刚到公司,生得很美,性子单纯。
被刘哥看上。
赶上公司团建,让她到包房陪酒。
他是亲眼见过那个女实习生如何惨死的。
那天喂了点蓝精灵。
被狠狠折腾了一个晚上,嗓子都喊哑了,拖到天台的时候还剩下半口气。
从45楼扔了下去。
刘氏集团很有人脉,很快出具了一份“合规”的报告。
尸体体内含有过量的蓝精灵。
警方下了定论,是吸食过量后精神紊乱误入了天台,导致了坠楼身亡。
可女孩的父亲不信。
拒绝了三百万的“人道赔偿”。
一定要给个说法。
一直吵吵闹闹。
今天更是整出了大乱子!
保护伞是保护伞。
它最大的力量来自于隐蔽。
一旦放到光天化日之下的现实。
就会虚弱不堪。
胖子主管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吧,干成了你明天就是经理!”
小弟眼里放光。
一咬牙!
“好!”
他脱掉西服外套,拿出一把弹簧刀。
从大桥一侧拥挤的人群里慢慢走了过去。
阴恻恻地注视着那个大喊大叫的老头。
横幅边上有两个消防员。
小弟找准机会,疯了似的冲过了警戒线!
“喂!回去!”
一个年轻的消防员冲上去阻拦,但来不及了!
小弟冲上去割开了横幅绳索,只听见一道激烈的风声!
横幅迎风飞舞!
像是一条狂舞的毒蛇般,在金耳大桥上疯狂摇摆!
“啊——!”
人群传来一声声尖叫!
正在交涉的消防员和老伯均未料此突变。
前者伸手上扑!
后者伸手想活!
两只手错过了几厘米!
老伯瘦弱的身躯,像是短暂失去了质量,飞一般地掉下了大桥!
仿佛苍天与江面之间一颗下沉的小豆子。
足足五六秒后才看见江面的一朵白花。
“你他妈干了什么!”
消防员怒目圆睁!
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王八蛋!
小弟也被自己的阴狠吓了一跳。
口齿不清:“我....想我想救他!”
警队副队长冷冷看了一眼他,又看了看消失在茫茫江面的老人。
那截横幅在汹涌的江水中起起伏伏。
像是松了一口气般。
“恢复交通,组织捞尸队吧。”
从三十米悬高的桥上坠下,没有任何理由能活。
“喂!你干什么!”
人群又传来一声尖叫!
副队长循着人群的呼喊声。
看到一个男人竟然站在了横栏上!
“喂!你干嘛的!”
他居然能在大风中稳稳踩在横栏上!
那横栏只有一掌宽,他站起来却是闲庭信步。
林焰冷冷注视着江水,转过头,冷冷地注视着副队长。
副队长只感觉心头一凉。
他的眼神是如此冷漠。
空灵。
带着某种神性。
一种被看透全身的虚弱感令他恐慌。
他抬脚踏空!
径直跳下了大桥!
仿佛一颗黑色的豆子。
无声地坠入了江水中。
无声地炸开一小团白点。
鹿清在后面瞪大了眼睛!
捂住红唇。
只感觉双腿发软!
他的客户,忽然就跳江了?
“完了!疯了啊这是!”
“今天是什么日子!排队紫砂啊!”
“我靠!”
“疯了!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