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攥着病床边的金属护栏,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发白。监护仪的心跳波纹每跳动一次,林雨颈后的星形胎记就泛起微弱红光。窗外的朝阳被铅云吞噬,雨丝斜打在玻璃上,将\"华东基因研究中心\"的霓虹灯牌切割成碎片。
\"病人需要绝对静养。\"护士调整着输液管,胸牌上的名字是陈雨欣。陆离注意到她的右手小指缺失,袖口露出的皮肤隐约可见逆十字烙印。当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响时,陈雨欣的瞳孔闪过机械红光,又迅速恢复正常。
林雨的睫毛颤动如濒死的蝶,嘴唇翕动间漏出气音:\"保险柜...梧桐树...\"陆离俯身贴近,却在下一秒浑身僵直——林雨的左眼睁开,瞳孔中浮现出星舰操作台的投影,那分明是夜璃的记忆画面。
走廊突然断电。应急灯亮起的瞬间,陈雨欣的注射器已经抵住陆离脖颈:\"别动,钥匙先生。\"她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星陨需要你完整的基因链。\"针尖刺破皮肤的刹那,陆离抓住她的小臂,缺失的小指处迸出电火花。
黑暗中传来玻璃爆裂声。陆离抱着林雨滚下病床,医用酒精浇在陈雨欣身上引发爆燃。火光中,走廊涌出数十个穿病号服的\"人\",他们的关节反向扭曲,腹部隆起发光肿块,口中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安全通道的门锁早已锈死。陆离踹开通风管栅栏,腐臭的暖风裹挟着记忆扑面而来——五年前他就是从这里背着林雨逃出医院。怀中的躯体突然轻颤,林雨的手指点在他太阳穴,陌生记忆如洪水决堤:穿着白大褂的夜璃在手术台前流泪,将星核碎片植入婴儿的心脏;十五岁的林雨被绑在观测仪上,腹部爬满电缆;还有三天前的便利店,夜璃的晶簇中包裹着发光的胚胎......
变异人潮撞破防火门的瞬间,林雨突然睁眼。她的瞳孔变成机械复眼,指尖迸发的能量波将最近的三个变异人汽化。\"去b2停车场...\"她的声音带着双重电子音,\"我的本体在...\"
地下车库的应急灯忽明忽暗。陆离的作战靴踩到粘稠液体,低头看见满地都是融化的人形蜡状物。林雨指引他来到标着\"危险品\"的货柜前,指纹锁识别出的却是夜璃的生物信息。
货柜内壁上贴满泛黄的病历,最醒目的是2004年的产检报告:夜璃的孕期b超显示双胞胎,但出生记录只有林雨。当陆离掀开角落的防尘布,冷冻舱的白雾中浮现出令他窒息的画面——另一个自己正安静地沉睡着,颈后带着同样的星形胎记。
\"容器需要备份。\"林雨的声音忽远忽近。她的身体开始透明化,露出腹腔内搏动的机械心脏,\"妈妈用我的基因培育了你,但真正的钥匙...\"
爆炸震落天花板碎块。星陨特工的重型机甲撞破承重墙,为首的机甲胸口印着陈墨的面容投影。林雨突然推开陆离,腹部裂开能量旋涡:\"快走!去梧桐树...\"她的身体在强光中分解成数据流,汇入冷冻舱的备份体。
陆离扛着冷冻舱撞碎玻璃幕墙。暴雨中的街道爬满藤蔓状外星菌毯,每根藤蔓都包裹着星陨特工的尸体。当他跑到法租界梧桐道时,最粗壮的那棵古树正渗出淡金色汁液,树洞中静静躺着夜璃的战术背包。
树根下的时间胶囊里,藏着染血的孕检手册和青铜钥匙。手册最后一页贴着林雨的满月照,背景里的实验室墙上挂着2004年的日历,用红笔圈出的日期旁写着:【今日成功分离双生载体】。照片边缘露出半张男人的脸——正是年轻时的陈墨。
钥匙插入冷冻舱的瞬间,备份体的眼皮颤动。陆离看到自己的克隆体瞳孔中闪过星图,树冠突然降下光柱。当光芒消散时,他跪在铺满梧桐叶的弄堂里,怀中抱着八岁时的林雨。小姑娘的校服沾满血迹,手中的蜡笔画着三口之家,父亲的脸被刻意涂黑。
\"哥哥要记住...\"林雨的口鼻渗出淡金血液,\"妈妈在月亮上...\"她的身体突然碳化,蜡笔滚落到下水道口,被菌毯吞噬。远处传来夜璃的呼唤,陆离转身却看到成年林雨站在梧桐树下,腹部缠绕着星核纹路的脐带。
星陨机甲部队的轰鸣迫近。林雨扯断脐带,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星沙:\"去外滩18号...\"她的身影在雨中消散,\"那里有妈妈留给你的...\"
陆离在倾塌的银行金库里找到黑色保险柜。当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整栋建筑开始坍缩。柜内没有文件,只有枚带血的玉佛吊坠——正是夜璃从不离身的那枚。握住吊坠的刹那,黄浦江底传来远古钟鸣,江面升起十二座青铜巨像,每尊都是夜璃不同年龄的样貌。
最大的那尊巨像掌心,躺着昏迷的夜璃本体。她的腹部平坦,锁骨烙印已经消失,手腕上戴着林雨的儿童手表。当陆离触碰她的瞬间,江水突然退去,露出江底纵横交错的青铜管道——每根管道都连接着婴儿培养舱,舱内漂浮着数以万计的\"林雨\"。
星陨战舰群突破云层时,夜璃在陆离怀中苏醒。她抚摸陆离颈后的胎记,泪水混着淡金血液滴落:\"对不起...当年分离你们兄妹...\"她的指尖亮起微光,江底管道同时炸裂,\"...是为保住最后的人性。\"
巨像群开始移动,组成逆五芒星阵。夜璃将玉佛按在陆离心口:\"现在,让妈妈最后任性一次...\"她的身体化作光粒融入巨像,黄浦江面升起直贯云霄的能量柱。当光芒消散时,星陨舰队已成残骸,而陆离的克隆体正从江底走出,眼中流转着整个银河系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