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只见齐颂白竟然毫不顾忌众人的目光,一把将颜宁紧紧地搂入怀中。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不仅让周围的人瞠目结舌,就连颜宁本人也完全没有预料到。
她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将齐颂白推开,并迅速站起身来,与他刻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颜宁有些慌乱地说了句:“陛下,我没事。”
而看到她如此强烈的反应,齐砚原本紧握着的双手突然间松开了。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暗自窃喜,这个小刺猬,果然是谁都不能碰!
此刻,齐砚根本无暇顾及站在一旁的齐颂白究竟是何种表情,他毫不犹豫地向着颜宁伸出了自己的手,温柔的语气说:“宁宁,跟我走!”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一旁的齐颂白面色一沉,高声喝道:“来人!”随着他的命令下达,只听得四周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场面变得愈发紧张起来,之前还嚣张跋扈的定国公如今已经被彻底压制住,失去了还手之力。
而在场的叛军则或死或伤,所剩无几。眼见定国公被擒住,那些残存的叛军纷纷抛下手中的兵器,选择放弃抵抗。
眼下,局势再度陷入僵持。一边是影卫与暗卫针锋相对,另一边则是守备军和禁军剑拔弩张。
齐颂白和齐砚两人四目相交,他们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仿佛一场无声的较量正在悄然展开……
忽然,齐砚满脸怒气地看着逐渐围拢过来的暗卫和守备军,他猛地怒喝一声:“你们这是要造反不成?”
随着他这声怒吼,整个场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间,原本紧跟在顾予言和千山身旁的众人,竟毫不犹豫地纷纷后退几步,然后整齐划一地转身,尽数站立到了齐颂白的身后。
他们的动作迅速而果断,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显然早已有了默契。
这时,齐砚将目光转向颜宁,缓缓地朝着她伸出右手,似乎想要去牵住她。但颜宁下意识地侧身一闪,躲开了齐砚伸来的手。
就在齐砚的手尴尬地停在空中之时,另一边的齐颂白也慢慢地伸出了左手,伸向颜宁。
颜宁微微一愣,正当她迟疑不决之际,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便是颜柏霖那熟悉的呼喊声:“宁宁。”
听到哥哥的呼唤,颜宁不再有任何犹豫,抬腿便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
可是,还未等她成功越过面前的齐砚和齐颂白二人,两只强有力的大手同时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颜宁用力地扭动着被抓住的手腕,齐颂白率先松开了紧握颜宁的手。
他知道,颜宁不是物件,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抓住她是试图挽留,松手是想让她自己选择。
相比之下,齐砚则死死地攥紧颜宁的手腕,无论颜宁如何挣扎、反抗,甚至用极其不耐烦的语气大声喊着:“松开!”他都仿若未闻,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齐砚紧紧地抓住她的手不肯松,不仅如此,还猛地一下将她拦腰抱起朝着马匹所在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颜柏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大声喊道:“齐砚,快放开她!”他一边喊着,伸出双手,试图把颜宁从齐砚那里解救出来。
然而,刚刚被拉下的颜宁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只见齐砚右手迅抽出腰间的匕首,抵住了颜柏霖的脖颈处。
“你是选择跟我走,还是看着你的兄长丢掉性命?”齐砚的眼神冷酷无情,口中说出的话语更是充满了威胁之意。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威胁了,颜宁只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愤怒、恐惧和无助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宁宁,不要害怕!有哥哥在这里保护你,哥哥之前不是对你说过吗?别人有哥哥,你也有!”颜柏霖先是轻声安慰着颜宁,随后转过头来,目光与齐砚对视着,毫不退缩。
“齐砚,你不要再继续执迷不悟下去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宁宁她根本就不爱你,你还是赶紧放手。”颜柏霖一介文弱书生,眼中却抱着必死的决心。
对于这些话,齐砚又何尝不知道?哪怕只是恨意也好啊,至少说明她的心中还有他的一席之地。
于是,他咬了咬牙,斩钉截铁地说:“不管怎样,她都是我的妻子,我绝对不可能轻易放手!”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传来千山焦急的呼喊声:“少主小心!”
紧接着,便是一阵弓弦振动所发出的声响,又一支冰冷的箭矢破空而出,直朝齐砚射去!
千山挡下了这一箭,不过好在没伤到要害,箭支只是插进了肩头。
齐砚听到身后传来声响,猛地回过头去。当他看到千山安然无恙时,一直悬着的心总算稍稍落定,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
然而,就在他这一分心转头的瞬间,变故陡生。颜宁猛地挣脱开了他紧握着她的手,又推开了哥哥脖子上的匕首,并迅速拉起哥哥转身狂奔起来。
两人冲向马匹,翻身上马。紧接着,他们挥动马鞭,骏马嘶鸣着疾驰而出,很快便消失在了远方。
而齐砚竟然没有追赶,甚至连头都未曾回一下,仿佛对逃走的兄妹二人毫不在意。
齐砚的目光缓缓移到眼前的齐颂白身上,心中五味杂陈。
他忍不住仰头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中充满了自嘲与悲凉。要知道,齐颂白的骑射都是由他亲自传授,可如今,这孩子竟将箭矢对准了自己。
他一手养长大的孩子,没想到最终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这个孩子居然将箭头指向了他。
“颂儿,难道……你也想让我死吗?”齐砚凝视着齐颂白,声音低沉地质问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痛心疾首。
“我也不想让你死!你是我最敬重的师父,是我的亲人,但那只是从前。自从你挥刀杀害我父王的那一刹那起,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取你性命,为父王报仇!”齐颂白情绪激动得近乎失控,他对着齐砚怒声咆哮,眼眶通红,泪水在月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今夜,天空高悬着一轮皎洁的圆月,银辉洒遍大地,将世间万物照得清晰可见。明亮的月光同样映照着少年和男人的面庞,照亮了他们眼角滑落的串串泪珠,那泪光在月色中显得愈发悲伤。
“他不仅是你的父王,更是我的兄长,你以为我想看着他死在我面前吗?”泪水从齐砚的眼眶中汹涌而出,他声嘶力竭地喊着:“我也不想吃下那颗百毒丹,我宁愿死的那个人是我,而非我的哥哥!”
他从未想过,自己紧握的匕首竟会有朝刺向那个一直疼爱呵护着自己的兄长。如今,兄长与妹妹都死在他手里,只留他一人在这无尽的悔恨与自责中苦苦挣扎。
“阿玉......她可是你的亲姑姑啊!她对你关怀备至、疼爱有加,你若真想取我性命,大可直接冲着我来便是,为何要如此狠心,将她秘密送往绥远城?究竟是何缘故?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她?”齐砚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庞,怒视着对面的少年。
然而,面对质问,齐颂白只是冷冷地嗤笑一声,随后缓缓放下手中紧握着的弓箭。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深深的恨意说道:“她根本不配做我的姑姑!你应该不知道我母后的死因吧?就是你那所谓的好妹妹,因为嫉妒我母后深得父王宠爱,趁着我母后产后身子虚弱之际,暗中给她下了慢性毒药。一切的悲剧皆是由她一手酿成,全都是她的罪过!”
“你肯定好奇,你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是吗?是父王醉酒后亲口说的,他查到了证据,发现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后,把所有证据,所有有关的宫人都处置了。”
他紧咬着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中挤出话语:“我父王不能报的杀妻之仇,我来报,我的杀父之仇,我也要报!”每一个字仿佛都蕴含着无尽的恨意与决心,令人不寒而栗。
听完齐颂白所说的这番话后,他想起曾经有一次,齐玄喝得酩酊大醉,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对不起檀儿,都是我害了你……”当时他并未在意这些胡言乱语。
如今细想,竟是阿玉害死了嫂嫂!这个消息犹如一道晴天霹雳,震得他半晌回不过神来。
他没想到,自己害颂儿没了父王,阿玉又害他没了母后!他怎么能不恨……应该的。
齐砚沉默不语,只是微微轻抬了一下手臂。刹那间,所有暗卫朝着他快步走来。
过了好一会儿,齐砚才再次开口说道:“颂儿,你的仇,我一定会帮你报!”
说完这句话,他缓缓转过身去,带领着所有的暗卫渐渐远去,身影最终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
当颜宁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王府之中,而且就在她和齐砚的婚房里面。
房间内依旧弥漫着喜庆的氛围,到处张灯结彩,红绸飞舞。一切看上去似乎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就连那些侍奉左右的丫鬟们,也依然还是原来的那几个人。
她想坐直身子,可浑身绵软无力,这个感觉太熟悉了,又是迷药。
许久,齐砚缓步而至,他坐在床边,那张脸上没有一丝生气,眼中也黯淡无光。
颜宁的鼻息里,都是他身上的血腥气,见齐砚要开口,她赶紧打断,“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折磨?他缓缓垂下眼眸,苦涩笑笑,“宁宁,你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