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来的是别人,替叶云求情,提出一些条件,用作交换,像秋山陌那样,陈岁虽然依旧不会同意,但至少不会是这样的态度,二话不说就再度出刀。
“嘭!”
铁刀挥过,在空中掀起猎猎的声响,这一击十分沉重,宛若山岳一般,要将面前之人压垮,并且又不失锋利之意,在这夜色环境中,尾端竟是都掀起了些许湍流出来。
叶凡面对这一刀,不急不缓。
他的眉宇璀璨,宛若星河,清秀少年似的面庞上,没有半点的神色,却又拥有与他年纪不符的威严,宛若王者,人中之龙,握着那杆盘龙黑色长枪,隐约之间。
便有难以想象的人王威压,碾压而出,使得周围雾气中的大道碎片都翻腾,逐一排开。
“咚!”
叶凡挥动长枪,半步未退,也没看出用了什么力气,却也有同样的开山裂石之威,枪尖泛起珠花寒芒,那是枪道流转中浮现的大道,与陈岁这一刀撞在一起,闷声一响,两人战成了平手。
不。
具体地说,叶凡自己,寸步未退,站在原地,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但陈岁自己握刀的右手,看上去就有些不太稳了。
硬接那一枪后,由于惯性,他不禁往后退了半步,随后没再继续进攻,只是一脸漠然地盯着对面那个熟悉但又陌生的,长相十分年轻清秀的青年人。
叶凡。
这个人的名字,从他还没到北荒灵院,早在家乡的时候。
云景就曾对他,专门提醒了此人,要他小心,说是此人天赋卓绝,未来遭遇到,他可不能打输了。
而,后面的事情,也的确是这样。
就如云景所说,叶凡在北荒灵院,乃至整座九幽郡里,都仿佛拥有至高无上的威名,比较天赋,似乎无人能出其右,便是连那日洛神会广场上,全盛状态的他自己,若是不用两断刀,估计也是战不过的。
但,数月时间过去。
一切都有所不同。
现如今的他,已经是大成金体,木灵法也修炼的很好,面对叶凡,两人或许再无什么境界上的差距,甚至他有信心能够硬抗对方的长枪,什么三招之约,根本不在话下。
可现在看来。
这个叶凡,他还是低估了一些。
竟能如此轻松地接住他的刀。
但这并不代表他要做出某些让步。
“叶云之事,有族中老人托我而来,不论如何,要保他一条性命。”
出人意料。
对面一向,清冷高傲,不喜欢与人交际的叶凡,竟是主动望着陈岁,淡淡开口了。
夜色下,他的黑发披肩,如瀑洒下,身材颀长,显得无比俊朗,吸引天上地下无数修士的目光。
“天啊,那个人竟然是叶凡!”
“叶凡竟然也来这里了!”
山野间,无数修士,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惊呼声,一个个面色都是惊喜,不论是男修还是女修,眺望上空,那道手持盘龙长枪,一袭黑衣黑发的青年身影,神情都是无比崇拜,激动。
倒也正常。
叶凡之于他们,很多人心目中,便如同神明一般,半点不比走出九幽郡的邓白漪差。
叶凡今年二十五,自他往上两代,往下两代,十岁以内的年龄段修士,可以说没有一个是不活在他的阴影中,或者难免会被拿出来跟他比较,被他不停超越的。
甚至连皓月灵院,那无法无天,被娇生惯养习惯了的二世祖尹平之。
在见到叶凡出现后。
满脸阴翳的神情,也有了明显的变化,浮现出凝重的神色,手中捏着一枚符篆,袖袍中藏着法器,悄然往身旁的郁须臾身后退了半步,但却也仍旧显得不安。
显然,他有很强烈的预感。
如果是那个叶凡,对他出手的话。
即便是自己准备万全,有皓月灵院当代内院的大师兄,手持“野草”仙剑的郁须臾出手,也不见得能够保下他。
这是一个比那个陈岁还要危险很多的角色。
甚至论起家世,叶族在九幽郡盘踞不知道多少岁月,他们皓月灵院如今门庭日益凋敝,黄金大世不再,他引以为傲的背景在叶凡面前,似乎也起不到什么半点作用。
面对这样一个不论是实力还是背景,甚至还有血脉,长相,都隐约比自己好上很多的家伙来说,尹平之打心底不愿意招惹,所以他选择了闭嘴,并没有上去挑唆叶凡与陈岁对战。
因为叶族,跟他们皓月灵院接壤。
双方关系,一直都不太好。
楚夏,楚荒等人,此刻也同样注视着半空,神情有些沉默,包括姜水谣在内的所有人,在看到那个压迫感无限的青年身影出现后,心思都无比沉重了起来。
甚至楚荒自己,握着开山巨斧的大手,都不自禁地渗出汗。
他罕见地这么紧张。
因为他两年前,曾经“不知天高地厚”,挑衅了一次叶凡,对上两招。
然后被那一把黑色长枪。
打的小半年下不来床。
此前种种,讨论叶凡有多强,那也只是传说,但作为同代,他是亲身经历过的,清楚那个身怀一丝古龙真血的年轻人,绝非李玄通那等货色可比。
如果今夜,他要拦在陈岁面前,甚至对他们出手。
那绝对是一件天大的麻烦事。
弄不好。
他们所有人都会死。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
“叶释迦,洛天谕,很多人在背后做的勾当,你并不知晓,所以难道这一切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夜空。
陈岁并没有着急出刀,但也没收回去,因为他在调息。
山谷中的雾气,缓慢退去,流动着柔和的微风,吹动他杀的有些麻木的淡漠面庞,看上去有些苍白,但却依旧冷冽,不论是灵气还是天地间的山野精气,都在迅速往他身体之中聚拢着。
叶凡没有阻止,也没多余的动作,只是平静地沉默。
“你逃不开干系。”
陈岁看着他,再度淡淡开口,语气中甚至有些不屑的的意思,冷哼一声。
这个叶凡,口口声声,说那些事,他不知情。
但难道不知情,可就能代表那些事没发生过,叶释迦做那些是为了谁,秋山陌又为了什么在阻拦自己,他经历了那么多场刺杀,包括今夜在内那么多的内院修士,难道真的都是他与洛神会结下的仇怨所致。
你叶凡什么都不做,作为叶族的核心,难道就能逃脱的了干系吗?
“站在你这个位置。”
“什么都不做,便等于是一种默许的纵容。”
“所以你真的逃不开干系。”
“我也没有理由,给你,给你们叶族哪个长老的面子,让你带他走。”
陈岁声音沉静,望着叶凡,淡淡说着,丝毫没有给对方面子,而后者闻言也只是沉默,并没有因此动怒,或者做些什么。
显然。
叶凡自己,也都认可陈岁说的话。
他是整个事件当中的核心。
族中那些长老,前辈,兄弟姐妹们,甚至是与他毫无关系依附叶族的人,跟他无形之间,利益都有很深的捆绑,所以那些人会为了他去做很多事。
他不可能全都知晓,也不可能全都管,那是叶族家主应当去做的。
但就像陈岁所说的那样,总而言之,他不可能逃得脱干系。
这一切的祸事,终究是因为他的沉默而起。
即便他什么都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