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重逢的喜悦,羞涩,不可言说的情绪。
都是因为那一声“薇薇”,而化作泡影了。
楚荒站在原地,怔然沉默了片刻,随后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淡淡抬头开口:
“时雨薇,好久不见。”
他的双眸深邃,嗓音沙哑,望着高天之中,那个头戴凤冠,身披彩霞的赤足美丽女子,淡淡开口说道,视线毫不避讳地直视着。
不得不说。
这位女子,还是像从前那般美丽,笑容也很优雅,尊贵,就像一只高居在梧桐树梢的凤凰,精致闪亮的衣裙,是她的羽毛,永远散发光芒,吸引无数的眼球。
即便是他,也难把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
迎着楚荒,那深邃而平静的视线。
时雨薇竟是,突然有些不敢面对了,她美眸之间略带一丝愧疚,慌乱地侧过了头,重逢的温婉欣喜笑容也消失不见。
绝美的侧颜,似乎能够看出一抹哀伤。
楚荒也没再说话,只是沉默直视着她,并且缓缓握紧了手中的战斧。
其余楚门弟子脸上的笑意,也都缓缓震惊收敛,纷纷化为凝重,彼此对视,疑惑不解,但都没得到答案。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陈岁神情也都是惊愕。
他本来以为。
那些楚门的成员,楚荒的兄弟们,对这里的事了如指掌呢。
所以刚刚,他们起哄发笑,他也生出八卦的心思了,强行留在了这里,本以为能看个乐子。
但现在,这乐子好像大了些。
那似乎与楚荒关系不浅,尊贵美丽的女子,身旁竟然出现了另一个男人,而且还把手搭上了她的腰。,这是怎么回事?
“不对劲!”
陈岁皱眉,他敏锐地注意到,就在那个手持折扇,笑容桀骜的青年把手搭在那女子的腰肢上时,后者的美眸似乎微微蹙了一下,仿佛十分嫌弃,神情闪烁,想要挣扎!
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最终的她,却只是象征性地往旁边挪了挪,不至于让自己被搂进怀里,但那手却依然搭在她的腰肢上。
虽然并没其余的过分举动,但也代表宣示主权。
陈岁神情微微一凝,这一系列动作,太耐人寻味了,不由得让他好奇,这三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早知道就赶紧走了!”
同时,陈岁心中忍不住叹息,有些后悔留下了。
因为他好像是无意间,把楚荒置于某种尴尬的情景中了。
现在那女人在大庭广众下,被别的男人搂住了腰,天上地下,数百道视线都齐刷刷地聚焦了过来。
尤其是那个短发青年,笑容更是得意,满面春风,仿佛心情从没有如此舒爽过,明摆着是胜利者的姿态,对楚荒进行嘲讽。
这对楚荒,或者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到底是何等的侮辱?
“要不我把他砍了?”
陈岁默默想着,将手搭在腰间刀柄上,有些意动,想帮楚荒把人抢回来。
但最终,他却没有动作,因为他发现身旁的楚荒,在短暂的沉默后,竟是把手中紧握的巨斧松开了。
这一下,让场间所有的人,都大为不解。
尤其是那些最了解他性格的楚门弟子们,此刻都是纷纷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是有些愤慨!
那种眼神,仿佛是在说,老大,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大嫂都被人抢走了,还当着你的面,这还不上去拿斧头劈他吗?
即便他们人多,兄弟们人少,那也得干啊。
就这么忍了,那还是他妈的男人吗!
“呵呵,楚荒,看来你的这帮兄弟们,并没弄清楚情况啊!”
眼见下方,一群人分开。
那个满脸桀骜的青年,却是眼神泛冷地笑了笑。
随后,他从怀中,骤然掏出了一封红色请帖,双指夹住激射而出,“啪!”射在了下方的岩层地里,开裂大石。
红色请帖十分显眼,近乎是所有的人都能看到,那表皮封面,印有两个名字。
“敖隐。”
“时雨薇。”
分别对应他们一男一女两人。
而上面的大婚日期,则是十二月底,差不多年关的时候。
众人知道,那个时间,不仅是年关,还似乎恰好是“妖帝陵”关闭的时候。
这两人不声不响的,就把婚期定下,而且竟然在打算参加完那场试炼后就成婚?
“到时候,欢迎你来捧场!”
敖隐居高临下,淡淡望着楚荒,开口说道,脸上满是笑意,似乎非常享受那些人震惊的神情,尤其是那些楚荒兄弟们的。
那些人,管时雨薇,之前一口一个“大嫂”。
可是时雨薇,现在马上要变成他的妻子了。
二人并肩而立,好一对神仙眷侣,请帖都发了出来,你楚荒想要拿斧头砍我,凭什么呢?
他们二人联姻,可是家族允许,多方商量好定下的,时雨薇自己也点头同意了,况且她本来也没有答应跟楚荒在一起。
二人此前,只是走的近了一些而已,你楚荒这时候想生气动手,又有什么资格?
果然,望见那封,狠狠插在岩峰间的请帖,原本那些躁动不安,愤怒的牙痒痒的楚门众人,也都是愣住了。
尤其是在看到,那个熟悉的尊贵美丽女子,对此更是毫无异议,甚至都没看自家老大一眼的时候,他们也是更加的沉默了下去,不知道如何是好。
因为他们突然想到。
自家老大,好像的确,从来没有拥有过那位女子。
虽然他们两人,曾经在某次试炼中,极为机缘巧合地并肩作战过,背靠着背,杀出一条血路,成为一段佳话。
后来在灵院中,楚荒和时雨薇,也经常结伴而行,接取功德任务,闲聊洽谈,在一起庆生,惹得很多内院弟子都是眼红。
因为时雨薇,可是九幽时家的长女!
那是一个大家族,底蕴深厚,拥有大道灵法,并且时雨薇自己也是天资聪颖,个人战力排的进地榜前一百,真如凤凰一般精致闪耀,美的令人挪不开眼。
不知道有多少天才,都妄图追求于她,最终却都失败,甚至都鲜少有人能接近她身前三尺。
就连时雨薇自己,创建的弟子组织“刺玫会”,招的也都是女修。
这位“凤凰”高居在梧桐树梢,冰清玉洁,身旁鲜少出现男人。
楚荒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她身边出现次数最多,距离最近,最频繁,而且最能让她展开温婉笑颜的男人。
这让很多北荒灵院的弟子,心中受伤,不忿哀嚎。
公认最憨,最愣,最蛮,最不懂得女人心思的男人。
最终竟然泡到了最难泡的妞!
这到底是凭什么,相较于楚荒,他们到底差在哪里?
没错!
那时候,即便没有官宣,但近乎所有人都是默认,时雨薇已经被楚荒拿下了,二者肯定结为道侣。
甚至就连很多楚门的弟子,也都在公开场合,称她为“大嫂”,虽然未被答应过,却也没怎么反驳。
反倒是楚荒,这个大咧咧的蛮横青年,每当提起这件事,都脸红害臊个不行!
所以众人,经常拿这件事开涮。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这两人的交集,似乎就变少了,很久都没公开一起出现过。
很多楚门弟子,还都以为,是楚荒惹了时雨薇生气,并不要紧。
女人都是这样的,心情变化就像天气,阴晴不定。
哄哄就好了。
老大不会哄。
所以别人家,小性子气的时间久一些,也都是正常的!
故而,就在刚刚。
听说这里是刺玫会的地盘后,众人反倒露出笑颜,在一旁哈哈大笑,那是在给楚荒创造和好的机会呢,而且机会很难得,还能看老大出糗,甚至还导致陈岁也留了下来。
但谁能想到,等到他们再次见到那位,熟悉的“大嫂”的时候,对方身旁却是已经站了一个别的男人。
还有了结婚的请帖。
对于这些,自家老大也是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惊讶的表情也都很快消失了,明显是预先就知道一些什么,却从未跟他们提起过。
这两人之间。
究竟发生了什么?
……
……
问世间有情人,为何不能终成眷属。
这其中的原因,往往都与一些外在的因素有关。
时氏一族,在九幽郡是一个大姓,拥有大道灵法,但近百年来却逐渐走向没落,大不如从前,就像北荒地界的隋氏那般。
当一只强大的老虎瘦小下来后,便很容易招惹到一些豺狼觊觎。
时氏一族,单凭自己,招架不住。
所以时雨薇的命运,道侣对象,该如何选择,就不是她自己能够掌控的了,需要联姻,这种事情在一些凡俗的王朝之间很常见。
而且,相对于楚荒这个“孑然一身”,没有任何背景的的二楞天才来说,雄踞北海,如日中天的敖氏嫡系,第“十三太子敖隐”,明显是更好的一个选择。
即便这个敖隐,天赋并不如楚荒,地榜排名差了二十多位。
但他很有背景。
于是时雨薇与楚荒,自很久之前,便不再相见了。
对于这个理由,他能够理解,也很无力,因为自身的力量还太过渺小。
他在同代之间,尚且不能称王,被李玄通,叶凡等人压制着,想要成长到那种能够干涉大势力,家族问题的境界更是还有很远,面对这样的事,又能怎么办呢?
正如敖隐所说。
时雨薇从未跟他在一起过,联姻也是自愿的,甚至得是他们家族上赶着,所以他甚至就连吃醋报复的资格都没有,除去沉默,还能做些什么。
难道用斧头把敖隐砍了,然后让时家白白丢掉敖氏一族这个外援,走向覆灭吗?
“走吧。”
楚荒摇了摇头,并没伸手去拿那请帖,他自然不会去观看那场婚礼。
不再相见,大概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青年表情沉默着,嗓音沙哑,背过身就要离开。
时雨薇红唇轻启,美眸复杂,似乎想要挽留,但一想到自己如今身份,又说不出口。
全场弟子也都是沉默寂静。
陈岁注意到。
这个雄壮青年的背影,在转身这一刻,竟是无比的落寞。
比看见楚夏抱进自己怀里的时候还要显得颓废。
于是他有些犹豫。
陈岁凝眸,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就这样离去,他很想替楚荒出头,但也明白这种事情不是他去把那敖隐杀了就能改变的,况且那样很可能会白白给楚荒带来麻烦,他不能再冲动了。
只不过。
也就在他叹息着,准备带着一众愤懑不平的楚门人群,跟着楚荒离开的时候。
一道无比锐利,桀骜的气息,却陡然锁定了他。
“嘭!”
正当此时,阴风呼啸。
那远处,破碎的天幕暗河,倾泻的又猛烈了一些,仿佛又有大机缘出世了,引得半空不少修士惊动,眼神火热。
便是失落的楚荒,也都感知到了那远处天幕暗河之间,那突然散发出来的苍古气息,微微抬眉,看了过去。
“不愧是你啊,这种时候了,还能想着机缘。”
敖隐嗓音再度响起,有些嘲讽。
紧接着,他居高临下,盯着陈岁说道:
“你就是那个玄门正在满墟界通缉,找了两天的何余?”
此言一出。
场间气氛,明显冷冽了一些。
楚荒悄然握紧手中的大斧,楚门众人也都面色严肃,盯着上方高空。
抛去刺玫会的二百多名内院女弟子不算,敖隐身旁,也是有个三四十人的。
虽然远远比不上玄门。
但那些人中,各个也都是能排在地榜上的天骄,甚至有前五十的家伙存在,让楚荒都能感受到威胁,负责贴身保护敖隐的安全。
如若开战,他们这点人占不到便宜。
况且刺玫会。
并不见得,就会旁观。
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不是吗?
“别这么紧张,你还是有机会活下来的。”
“陈岁是你的兄弟对吧。”
“外界现在很多人都在找他。”
“他在哪,告诉我,你就能活,如何?”
敖隐表情桀骜,居高临下地,盯着陈岁咧嘴笑着说道。
他今天是真的很开心啊。
不仅当面羞辱了,曾经击败过他的楚荒,抢了这家伙的女人。
还能为难到楚荒的兄弟。
最关键的是。
曾经那个,用大斧头把他压在身下,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青年。
现在在他面前,在他的脚下。
是如此的卑微。
这种感觉,不要太爽。
“你与他有仇?”
陈岁闻言,挑眉抬头问道。
同时。
他的一只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上。
只等那个桀骜青年说一句“有”。
他便拔刀。
替楚荒。
斩了这个抢了他女人的家伙。
至于罪名。
就安给何余好了。
...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