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别再看了，先回云烟城吧。”
严生赤着上身，和凌婉清来到之前严生扔玉佩的地方，可是当他打开那块写着“十二”的黑布的时候，发现五块玉佩已经化作石粉，而小玉瓶还有五张黄纸符箓没有任何问题。
“这是什么？”
凌婉清好奇的问道。
“算是战利品，这小玉瓶里就有阳寿丹，还有几枚灵气丹，那日我寻你的时候，顺手杀掉的。”
严生丝毫没有隐藏这些事情的心思，有些事情不能隐藏，用谎言来带给别人的安全，那真的是安全吗？
打着一个为了别人好的名义。
也可以说，在严生看来，凌婉清之后的日子不会比自己好多少，无数仙人就像是闻着腥味的猫一样兴奋，也可以说是凌清婉就像是一块唐僧肉，而自己不介意横差一脚，断了他们的心思，即使为此付出生命，还是那句话，真心体会在行动中，而不是嘴上说说。
“阳寿丹，仙人的东西吗？”
“对，具体的我也不清楚，等我知道，会告诉你的。”
严生从旁边的包袱中取出一件黑色便衣，衣服已经有些破旧，还带着淡淡的洗不掉的血腥气，不过好在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到。
“还有什么想问的?”
“不用担心，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其实，没什么了，只是我有些担心，我会拖累你吗？”
严生听到这话，捏着下巴，围着凌婉清绕了几圈，上下打量一番。
“你在看什么？”
这一系列打量的动作，让凌婉清有些摸不着头脑。
“哎呀呀，这是谁啊？刚才还在我怀里哭鼻子，现在又说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哈哈，当然不会，记得吗？”
“我会喜欢你，还有不死。”
这么一番直白的表白，给凌婉清红了脸，虽然是自己让严生答应的，可是现在看着这位稚气未脱的少年，顽皮得调侃着自己，和之前说杀人如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还有那刀魔的杀气，以及和林鬼之间的对话，都让她觉得这位少年身上有不少谜团。
其实凌婉清误会了严生，严生是一位十余有三的少年，但已经有八年的刀术经验，除了郑乾的教导和爱护外，在十岁之后的事情。
吃饭，喝水，睡觉，寻仇，被追杀，反杀，杀戮遍布了他之后的日子，可以说他没有和兵爷混在一起的原因，只是郑乾教他的道德标准。
有时候，随地吐痰都觉得不文明的时代，在这个吃人都很常见的时代，连皇帝都能拉下马的连年战乱的黑暗年代，让严生甚至从死人肚子里爬出来，可想而知，他的命运。
连至亲的郑乾也死在他的刀下。
严生不明白，只是在落霄山，让他有了一丝改变，直到云烟城，看到凌清婉和她父亲的尸体坐在青台上，细细念着日常的点点滴滴。
很平常，但也打动了严生的心。
“喂喂，醒醒，时间耽搁的不久了，等我去剁了那本《狐仙怨》的男主角人头之后，咱们就离开云烟城吧。”
严生打了两个响指，让凌婉清回过神来。
“要去杀人吗？”
“对，这次是私人恩怨，我没什么悲喜之说，之后就去落霄山。”
严生之前就坦白过这件事情，这次重复是给凌婉清打个预防针，让她同时也清楚自己是怎样一个人。
两人结伴而行，到了午时，正回到云烟城。
“我还有些银两，就在外的饭庄吃吧。”
“嗯。”
凌清婉答应，但其实她早就饿了，只不过不太好意思说。
严生走在商业街，看到一家叫做“福生酒楼”的店家，门面修整的还不错，酒楼内人还不算太多，倒也不算冷清，多数都是身着长衣的读书人在座。
严生一看，心里就知道了七七八八，应该是周围达官显贵的小少爷们聚餐，并且看其中有几位汉子，在一旁没喝酒，只是吃着下酒菜，是他们的护卫。
“哎，公子，有什么可为您招待的。”
店家还算热情，严生看着这位比自己高一些的青年，对方的眼睛有一股风霜气，这迎来送往的人眼睛里都是活的，往远处一看，三六九等都能分个一清二楚。
“炒两个小菜，一壶小烧，再来两碗米饭。”
严生说完，就从背后的包袱内，取出一块碎银。
“等之后的伙食不够，一会再添，多退少补。”
店家小儿看到这份量不轻的银两，笑容更加讨好，这是他们的生存之道，笑脸又不花钱，给人讨个喜庆不是，而看到公子带着的可能是对方的姐姐，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看模样有些眼熟，但他马上停止了自己的想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严生带着凌婉清在其中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们的举动让那几位护卫汉子看到，护卫们看了看，随后撇过头，只是当姐弟在外就餐。
而聚在一起的公子们，看到严生带着凌婉清，兴许是喝到了兴头上，也不认生，对严生他们打了个招呼。
严生摆摆手，没多说什么。
凌婉清则是有些难受，在家基本上卧病在床多年，甚至在前几日淋了雨，跌入河中，昏迷几天后，今日早晨有些哭坏了身体，而现在这刚一坐下，身体就不自觉的疲惫。
凌婉清迷迷糊糊的就要往地上倒去。
严生见到凌婉清状态不对，动作迅捷的从桌子对面跳起，到一旁正扶住凌婉清。
“你没事吧?要不先打包，回家休息一下。”
凌婉清摇了摇头，我想在外面多看看。
凌婉清握住严生的手，她的手有些轻微颤抖，显然连刚才几位公子没有恶意的打招呼也让凌婉清感到心悸，在严生面前，凌婉清卸下了心防，但她还记得在卖身葬父的那段时光，作贱着自己，把自己的尊严扔在地上，任人践踏。
“好。”
严生回了一个字，凌婉清的头倚靠在少年不算宽阔的肩头，但她感到了安心，这就够了。
护卫汉子刚才也看到了凌婉清的身体状态不对，只是随即严生刚才的迅捷动作，让他们一惊，对方年纪比自家公子年纪小，恐怕遭过不少罪。
心里有了一丝戒备，同时也看着这对姐弟的亲密举动有些奇怪，莫不是一对情侣。
几位小公子们还在把酒言欢，刚才打招呼的几位看到凌婉清倚靠在严生的肩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即兴了几首不太押韵的诗，大致意思就是，青涩的爱恋让人羡慕，老了再也寻不到，光阴似箭，青丝白发，只为红颜一笑。
凌婉清不太懂这些诗句，严生则是举起刚才小二送来的小烧，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白酒入喉，胸膛里热乎乎的。
“可以给我喝一些吗？”
凌婉清问道。
“不可以，对你的伤势有影响，回去喝药。”
“你身上不是也有伤吗？”
凌婉清小声得说，害怕被别人听见，只能贴在严生的耳边说了一句。
“哈哈哈哈，我当然没事，只要死不了，伤势多重我都无所谓，无论风吹雨打，胜似闲庭信步。”
“而且我这个人很胆小的，酒壮怂人胆。”
凌婉清听到这话，明显是不信的。
严生也没多解释什么，只是他喝白酒的时候，主要是因为和郑乾在北境过冬的时候，没有可以暖身的东西，只能小口小口喝白酒，那时候自己爷爷还一脸苦恼的样子，只是在自己晕晕乎乎的时候很舒服。
可是在郑乾死后，自己就从来没有醉过，他不敢在别人面前有一丝不清醒的行为。
而现在喝，只是为了暖身而已，江南多雨，环境湿冷，当地人吃辣椒去寒湿。
在一旁，凌婉清小口扒拉着米饭，细细咀嚼着饭菜，不得不说，今天早上，脸上有了正常血色样子的凌婉清，和之前从河里捞出来的女鬼样子，就是天差地别。
凌婉清的吃相很文静，时不时还会看严生，在看到严生看着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也在用眼睛回头看看严生。
“好好吃饭。”
“哦。”
在饭后，严生收到，找零的碎银，随后带着凌婉清去她的家里。
回到了凌婉清的家，院子有些冷清，看到没有一人的院落，凌婉清的心情有些低落，严生捏住她的肩膀。
“好了好了，快去床上休息，我去给你煎药。”
凌清婉老老实实的坐在床上，严生给她盖好被子，就去煎药了。
严生按部就班的煎药，在看火候的时候，在一旁磨刀，毕竟之后就是去杀人了。
在酒楼的时候，他也听到那些公子们谈论的事情，有谢家的，还有李家，王家的人，多数都是临时起意，去登高踏青。
但实际上，严生在凌婉清昏迷的几日，从云烟城打探好消息了，周围的这些达官显贵们的关系也知道一二。
他这次只为了一件事情，谢庭的人头。
按道理来说，谢庭应该是一个老头子了，颐养天年的年纪，可到哪都没有对方的一丝消息，直到去了谢府上，也没看到踪影。
严生的身手并不差，在这没多少护卫的府内，杀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不算什么，只是在之前，林鬼跟他说的话，让他不得不考虑之后是否要办。
还有凌清婉这个变数，之后自己恐怕也不得安宁，难道趁黑，直接去谢府拿了人头就走。
这么寻思着，严生已经将刀重新磨砺的更加锋利。
这把刀是郑乾的遗物，一把刀，一个枯鬼面皮，一块黑布，这就是郑乾在这个世界最后留下的物品，除此之外，尸骨无存。
严生掀开锅盖，闻着药香，火候把握的还算不错，严生去拿碗盛汤药。
在将汤药端给凌清婉之后，一口一口喂给她，严生拿起凌清婉床头的一本书
在《天情录》上，教她识字。
待到下午，凌婉清熟睡之后，严生蹑手蹑脚的离开屋子，他最后看了一眼，想了想之后，把长刀放到屋外，就像是让长刀守着她。
一切完事之后，严生独自一人上街，不知走了多久，严生来要谢府前，没多做停留，只是绕着谢府看看附近的地形。
在走过之后，严生自己在一处没什么人的巷子席地而坐，他刚才看过谢府的风水，算是一个比较不错的气象，这说明对方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不然风水气象处在一个交杂的境况。
而且在之前打探的消息，也都是说谢府的公子小姐们都是俊才，就连最差的绯闻也都是其中一个公子不愿读书，也好结交朋友，被说做不务正业。
自己杀掉谢庭，真的对吗？
“不管如何，先见到谢庭本人再说。”
严生离开这巷子，他刚离开，有一个身影正虎视眈眈得看向他，那人相貌普通，穿着一身长褂，像是一个务工的汉子，可是在他的手臂上，纹着三头怪鸟的纹身。
这一切，并没有引起严生的注意。
严生在街上闲逛，他随后去的地方，是林鬼之前在的青楼，林鬼留给他的信息，他不由得警惕，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人认识自己，再加上自己之前已经作了一番伪装，算是江湖把式。
可是在见过仙人的手段之后，他也对林鬼感到惊奇，按理来说，对方是自己的二师兄，自己之前找到对方，就是用了望气术，可是总让他有些不妙，对方的气如果是一个伪装呢？
连人的生气都可以伪装，那么对方真的成了鬼身?
严生果断放弃这个想法，这太不可思议了，他将注意力集中在青楼，因为有宵禁的关系，云烟城的夜生活都是在早早进入青楼进行。
不管是嫖的，赌的，还是想搞黑的，这都算不二之选，甚至这些可以在包房进行，多数是一些文人卖文章来讨些钱，没成名之前，有多少文人墨客也卖着这些粉钱。
这同时也给了那些下九流一个由头，说我这是附庸风雅，听着漂亮姑娘唱诗呢。
而这人多眼杂的地方，也算是给严生做了一层伪装，他在一旁点了些浊酒，身旁有一位略施粉黛的姑娘。
他此刻的样子可以和这周围的人打成一片，但他不会冒然询问，只是在近处融入人群，靠着自己一双暗藏锐利的眼睛去找到那些有信的人。
在这条江湖道上，钱就是老天爷，什么人都不能免俗，如果说钱没用，那说明钱不够。
没有需求就创造需求。
而在太阳西下，严生身旁的姑娘甚至开始对严生上下其手的时候，严生给了她一些钱，让她去一边凉快，而他的目标也找到了。
“那位戴着面纱的姑娘是谁？”
“回官人，她就是一个小丫鬟，在这端茶送水的伺候官人们，您若是想点她，还有其他更漂亮的妹妹，毕竟。”
严生旁边的姑娘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大致意思就是，对方就是一个贱货，在之前被客人玩，下半边脸毁容了，所以接不了客，只能办一个杂货。
严生则看到对方的眼中，没有什么怨气，反而对方的眼中有一丝藏不住的蔑视，如果一个供人玩乐没有价值的女人没了价值，为何在这里，说了扰人兴致，那应该可以招更多漂亮的姑娘。
严生对这些事情看的很淡，多数都是讨生活，看对方如何可怜，像是凌婉清这样的，没有林鬼的搅和，说不定和对方一样，并且除此之外，战争中造就的奴隶也不少，还有那些想赚快钱的小姐，她们和老鸨是合作关系，都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还有那些不愿被抽成的白房子，没人去管这些娱乐。
“哈哈，我就好这一口，我就点她。”
严生冲着那位戴着面纱的女子招了招手，也不认生，两人仿佛之前就认识一样。
“官人，有什么吩咐?”
“叫什么名字，瞎珠子有吗？”
听到这黑话，重三娘心里还是有些警惕，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小女子名叫重三娘，官人叫我三娘就行。”
“哈哈哈，你这名字还挺占便宜的。”
严生打趣道，在这地方他已经算是熟悉了一些，这重三娘虽说蒙着纱，但其中也被两人叫过去包房，具体做什么都不会有太短的时间，按道理来说，对方就是专门传信的。
听到严生打趣自己的名字，重三娘也不恼，毕竟这不是她的真名，只是一个江湖上的诨名。
严生从怀里掏出一块黑布，黑布的一角露出一个银元宝。
“瞎珠子亮不亮，开门不开门。”
严生在重三娘的耳边轻声念了一句，在旁人眼中来看，就像是严生在调戏重三娘一样。
“那当然，官人，请。”
重三娘在前面领路，和严生一起去了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