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红有点一头雾水，没听说市里的职称评审委员会，会给下面的人打电话。
左一凡正好在办公室里，秦红就过去问了问他。左一凡也不明白，他说，他以前从未遇到这种事。左一凡说，要不问问杨院长，他应该清楚。他安慰她：
“没事！肯定材料有点问题，估计还缺点什么。”
秦红走出办公室，给杨院长打了电话，说了一下接到职称评审委电话的事。
杨院长说：“我没有接到这个消息呀！一般有问题，都要通知学校的，不会和你们直接沟通。市里只是初步审核，最终要报到省里的。”他接着又说，“你先过去，看看到底什么事。有问题，立即给我打电话。”
杨院长的语气有点紧张。
评审委员会，离学校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
走到楼里，秦红联系了姓沈的人。七楼，705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开着，秦红站在门口，叫了一声“沈老师！”
沈老师说：“秦红，是吧？你先坐。”
沈老师是个四十几岁的男人，清清爽爽的，很文雅，典型的苏州男人。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只大的文件袋，说：
“我们到会议室谈吧！”
他走在前面，秦红跟在后面，她想：怎么还要去会议室？她愈发紧张了。
一坐下，沈老师就说：“你的材料，我们都看过了，都还齐全，也没有什么问题，都准备上报了。只是——”他欲言又止，沉吟了一会，说，“只是为了慎重起见，还要认真地把握一下。”
说完，他看了看秦红。秦红瞪着一双美丽的眼睛，有点不得要领。
沈老师继续说：“秦老师，是这样，这个职称评定是个严肃的事情，对个人来说，也是一个重要的事情。”
沈老师大概也是教师出身，说话有点绕，也有点字斟句酌。他说：“我们都不能马虎，是吧？希望你要慎重对待，也要正确对待。你还年轻，机会还很多，不要因为匆忙，把材料弄得不够扎实。”
秦红说：“您刚才不是说，我的材料没问题吗？”
秦红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
沈老师说：“是这样，表面上看是没问题。还是那句话，为了慎重起见，材料还是要重新准备一下。”他顿了顿，又说，“直说吧！你这个材料送到省里恐怕要出问题，那时候影响就不好了。现在在我们这里什么都好说，及时调整，及时补充都没问题。”
说好了有话直说，说了半天，秦红还是不明白。秦红在心里一个劲地骂“赤佬”。她没有说话，依然在听着。
“你听懂我的意思吗？”沈老师问道。
秦红笑着说：“不太明白。”
沈老师苦笑了一下，好像对自己的说话方式也不是很满意。
他从文件袋里拿出秦红的申报材料，说：
“我还是直接问吧！”
秦红说：“太好了！你都把我绕糊涂了！”
她说着，自己笑了起来。沈老师也跟着笑。
沈老师说：“你这材料都是真实的吗？你先别急着回答，想好了再说。”
秦红不假思索，立即说：“应该是真实的！”她说“应该”只是一种表达方式，并不代表她有疑虑。
“真实就是真实，不存在应该不应该。你的意思是有问题？”沈老师严肃地说。
“不是！”秦红马上说，“没问题！绝对真实！”
接下来，沈老师就一样一样地问。
他拿出那两篇有关《红楼梦》的论文，说：
“这是你的文章吗？我的意思是，虽说是你的署名，会不会是别人写的？也就是俗称的‘枪手’？”
“应该不会！”秦红也严肃起来。
沈老师却笑了，说：“别再说‘应该’了。你只说是不是就行了。”
秦红也笑了起来，说：“那当然应该是啊！”
沈老师笑着站起来，指着秦红说：“秦老师啊！你这人怎么这样？”
沈老师坐了下来。说：“这一篇是你一个人的署名，先不去说。这一篇，有两个人，左一凡，左教授，是你曾经的导师，是吧？”他接着说，“他怎么会署在你后面？这有点不正常啊！”
秦红立刻意识到，问题应该出在这地方。好在左一凡在她报送材料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左一凡叮嘱她：文章是秦红自己写的，为了便于发表，借了他的名气，也就把他的名字署在后面。
秦红就把左一凡的话，说了一遍。
沈老师频频点头。他好像松了一口气，说：
“我就说呐！只有老师抢占学生的署名，哪有学生侵占老师的道理？好了，这个没问题了！”
秦红是个多聪明的女孩子啊！玲珑剔透心，就是形容她这种人。听沈老师这么一说，就知道这中间有问题。应该是别人说了什么，不然何来“我就说呐”一说呢？她就问：
“沈老师，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你的材料没问题，我就放心了。我们之所以找你过来，就是怕报到省里以后，有问题就不好了。”他又接着说，“你不要放在心上。这种情况，我见得多了，一遇到评职称，各种幺蛾子都出来了。”
秦红明白了：确实有人在背后捣鬼。会是谁呢？会不会是以前写举报信的那个人？她首先想到了这个问题。
沈老师说：“还有一个问题，你带的研究生，你确实有过指导吗？”
“那应该没问题。所有的项目我们都一起做。我不辅导谁辅导啊？”
秦红说得斩钉截铁。
沈老师站起来，说：“那就这样！不好意思，秦老师，麻烦你了！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报上去。”
他把秦红送到电梯边，帮她按了按钮。说：“有空来坐坐！”
电梯门开了，秦红主动地和他握了握手，说：“再见！沈老师。”
秦红一出大门，就给杨院长打电话。
杨院长先说话：“秦红！你在哪呢？你快回来！我了解清楚了。有人举报，实名举报。”
“谁呀？”果然是这样！秦红心里憋着一团火。
“先别问了！你那里没事吧？”
“没事了。我就回学校。”
一到杨院长办公室，杨院长就说：“你先说说具体情况。”
秦红就一五一十地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