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田发出了灵魂拷问,可回应他的,只是蒙面人的冷笑,以及扬长而去的背影。
对他这最后的一问,仍旧没有回应。
只要家眷亲属在手,只要他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今日的事就不会有任何异议。
赵田家眷虽然少,但也有绝对的威慑力。
……
赵田绝望地低下了头。
丞相已经把他当做了弃子,想要压榨最后一点价值。
如果这里是皇朝地界,如果他背后是皇朝,他不会有任何一点犹豫。
但这里是北狄。
连北狄人自己都懒得记录历史,更别提他了。
他绝望的悲歌,最后的挣扎,注定掀不起任何一点浪花。
若是按照丞相的吩咐,他只能怀揣着理想和一身才华,就此淹没在历史的尘埃里。
北狄不会有关于他最后一搏的记录,而皇朝对他的记录,会永远停留在他背弃皇朝的那一日。
背负着叛徒的名字,永远地留在皇朝史书上。
“不!”
“我绝不认命!”
赵田忽地咬牙抬起了头,他的眼中是绝望之后的,殊死一搏。
他要活着,他要洗刷掉身上的罪名!
他要让整件事浮出水面,也只有如此,才能避免背负永世的骂名!
“丞相,既然是你逼我送死,那我偏要好好活着。”
赵田眼底闪过一抹狞色。
脑中快速分析了当下的局势。
想要从北狄脱身已经极为艰难,亲信被隔离开,又被重兵把守,一个人是绝对逃不出去的。
得设法再获得屠木的信任,脱离囚笼。
可屠木也是个卸磨杀驴的主,决不能长久的效忠于他,更不能帮他肃清对手。
“不对,我堂堂皇朝人,没有丞相的命令,怎会屈居于北狄蛮夷身下。”
“叶辰……”
忽的,赵田的严重闪过一抹凝重。
他似乎找到了一条路,一条比任何选择都要稳妥的路。
而他也想明白了让自己安稳回到皇朝的底牌。
作为丞相安插进入北狄的联络人,他手中可有不少丞相和北狄私通,意图谋反的罪证。
这些罪证放在北狄人手中自然一文不值,但若是交给叶辰呢?
叶辰对此肯定很有兴趣。
想到这里,赵田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但旋即又黯淡了下去。
他找到了自保之法,眼下却没了和叶辰联络的手段,事情又陷入了困局之中。
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最终还是回到了眼下自己被屠木可汗囚禁的窘境之中。
还是回到了如何让屠木重新启用他的问题上。
想到这里,赵田来到院子门口,那些北狄士兵顿时绷紧了神经。
“回去,不准出来。”
赵田轻笑道。
“替我给屠木可汗传句话,我有办法让他以市价把战马出售给叶辰,换取粮食。”
……
二十日后,当叶辰带着百姓来到北狄城池门口,留守此处的士兵连忙上前汇报到。
“殿下,赵田昨日带人过来,说是有重要的事想要和你交易。”
“他说他拿出的东西很有诚意,您一定会感兴趣。”
叶辰不禁挑眉。
“王狼可在城内?”
那士兵思索一瞬,直接摇头。
“不曾见过。”
叶辰听得微微皱眉。
在平谷荒城时,他让王狼带着十人前往北狄,寻找赵田的线索,让他保护赵田。
可现在赵田到了,王狼却没了踪影。
“王狼拿着的是大祭司赠送的令牌,理应不该遇见麻烦,莫非是……北狄内又有了新的变故?”
想到这里,叶辰将安置民夫的事丢给了副将,而后带着冷秋直接找到赵田。
在篝火前,赵田正吃着一大块馕饼,见叶辰走人,他只是抬了抬头,旋即又低头啃馕饼。
“赵田,北狄内可有变数?”
赵田三两口将馕饼吃下,擦了擦嘴。
“喀邱部落被蒙图部落偷袭,蒙图部落你可能没听过,但在北狄也算是小有名气。”
“我听说是因为他们对喀邱可汗撤军,不争夺王权的决策不满,率众偷袭。”
“估摸着现在正打得水深火热。”
听到这里,叶辰心中稍一估算。
王狼带着大祭司的令牌,能找的只有喀邱部落,通过他们询问赵田的下落。
此时还没回来,估摸着是被蒙图部落的人围攻了,暂时脱不得身。
如果只是如此,王狼的安危倒是不用担心。
在北境边疆摸爬滚打的不归军,最不可或缺的本事便是逃命。
哪怕这里是北狄,叶辰也相信王狼能安稳回来。
随后,叶辰这才看向赵田。
“我听手下说,你想和我交易。”
赵田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刚才似乎有些担心。”
“你和上次表现的不同,上次见面直接便谈事,这次却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至少对我们的交易而言没有关系。”
见赵田如此敏锐,叶辰也重新审视了赵田一番,不禁奇道。
“你的变化倒是显而易见。”
赵田并未隐瞒,如实说道。
“也没什么,只是被你这乌鸭嘴说中了,我成了没人要的弃子。”
“丞相大人还想着让我为他尽忠,让我阻挠你的计划,让你留在北境。”
“所以,爷我不干了。”
叶辰也没想到丞相会如此绝情,这样的棋子,难道不应该让他们优先自保么?
为什么要让他们在此地与自己搏命?
在叶辰思索的时候,赵田直接说道。
“我手中有丞相私通北狄,想要联合北狄南下入侵皇朝的铁证。”
“我也知晓如何破解那些密信。”
“我甚至可以当人证,让你得这一场大功。”
叶辰面色略显凝重。
“那我需要付出什么?”
为丞相意图谋反作证,就算有叶辰的庇护,也是危机重重。
丞相不可能放任这样的人继续活着,暗杀是一定会存在,且只要丞相还活着,就一定无休无止。
赵田做出这样的选择,除了莫大的勇气和决心之外,必然有他想要得到的利益。
面对叶辰的询问,赵田深吸了一口气。
“我要你为我正名。”
“我不是皇朝的叛徒,我只是听从了丞相的安排,潜入北狄。”
“从始至终,我从未想过背叛皇朝,这些北狄人不配让我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