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墨般的暮色,悄然无声地浸染着巍峨的燕王府。
飞檐斗拱在黯淡的光线中影影绰绰,好似一头头蛰伏的巨兽。
太子自那雕梁画栋的书房迈出,脚步虚浮,神色凝重。
适才与燕王在屋内的一番交谈,
如同一团拨不开的迷雾,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间。
“怎么感觉燕王已读乱回呢。”
太子眉头紧锁,低声自语,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早已候在门外的质子们见状,瞬间围拢过来。
朱佑衡一脸焦急,双手在太子身上来回摸索,声音颤抖地问道:
“大哥,您可安好?父王没对您不利吧?”
众人屏气敛息,目光紧紧盯着太子,
待确认他并无大碍,高悬的心才稍稍落下。
书房内,烛火如豆,在穿堂风的吹拂下明灭不定,
将屋内两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兆大师撩起长袍下摆,稳步踏入书房。
只见燕王瘫坐在雕花太师椅上,双眼无神,
面色如纸,好似瞬间苍老了十岁有余。
“燕王,此番与太子谈判,结果如何?”
兆大师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燕王长叹一声,脸上满是无奈与不甘,将太子提出的苛刻条件逐一道来。
兆大师听完,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心中暗自忖度:
这太子看似温文尔雅,实则手段强硬,
但是从这些条件便能看出,他一心想要平息叛乱,整顿朝纲。
若太子知晓兆大师此时的想法,恐怕会哭笑不得,
自己不过是不想让燕王轻易投降,维持当下局势罢了。
“那,燕王,咱们接下来……”
兆大师试探着问道。
“按计划行事!”
燕王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坐直身子,沉声道,
“两具尸体准备好了吗?
药酒安排妥当了没有?”
“都已准备就绪,燕王不必忧心。”
兆大师拿起桌上的酒壶,为两人各斟一杯,
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晃动,泛起诱人的光泽,
“到时候,咱们喝下龟息假药,让大家看到我们死亡的假象,
后面我们再纵火烧楼,从密道脱身。
从此我们隐姓埋名,做个逍遥自在的富家翁。”
燕王接过酒杯,与兆大师碰杯,仰头一饮而尽。
“兆大师,喝完这杯,咱们就告别这纷争不断的日子,
往后种种,不过是过眼云烟。
闲来种种花、钓钓鱼,享享清福,倒也快活。。”
就在这时,“吱呀” 一声,书房的门被人猛地推开。
朱武安脚步踉跄地闯了进来,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
眼神却透着一股异样的狂热。
“父王,您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儿臣陪您喝几杯!”
朱武安大笑着,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燕王抬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你怎么来了?”
“儿臣为何不能来?”
朱武安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脸上闪过一丝狡黠,
“儿臣有办法挽回军心,让大家齐心协力,继续与朝廷对抗!”
燕王冷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
“哦?这么多年,我竟不知你还有这等本事。”
想起上次的变故,燕王对这个嫡长子失望透顶。
在他眼中,朱武安就是个徒有其表的草包,
面对敌人只会虚张声势,对待下属则骄横跋扈。
“你有什么办法?” 燕王端起酒杯,浅酌一口,漫不经心地问道。
“父王,咱们眼下最大的难题,就是军心涣散。”
朱武安凑上前,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儿臣打算向太子‘借’一样东西,定能力挽狂澜。”
“借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燕王眉头紧皱,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借父王您的命!”
朱武安突然提高音量,脸上浮现出诡异的兴奋,
“您想啊,要是大家都认定是太子毒杀了您,
将士们定会义愤填膺,不再考虑投降之事,死心塌地跟着咱们!”
燕王闻言,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盯着朱武安。
他侧头看向兆大师,心中瞬间明白:
如此狠毒的计策,朱武安绝想不出来,必定是兆大师在背后指使。
“你……”
燕王刚要发作,突然一口黑血从口中喷出,
溅在面前的桌案上,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兆大师不慌不忙地放下酒杯,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燕王,没错,这主意是我出的,
酒里的药也是我换成毒药的。”
“为什么?”
燕王捂着胸口,艰难地问道,眼中满是愤怒与不解。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
兆大师站起身,在房内来回踱步,眼神中透着疯狂,
“您难道忘了当初的誓言?
我一心想要成就一番大事业,
怎能甘心做个隐姓埋名的富家翁!”
“可是,你该清楚,只要太子在,你就没有成功的机会!”
燕王大口喘着粗气,声音微弱却透着笃定。
“事在人为!即便最后失败身死,我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兆大师猛地转身,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你竟与他为伍,就不怕被连累?”
燕王强撑着身子,对兆大师冷嘲道。
朱武安闻言,“蹭” 地一下站起来,脸涨得通红:
“父王,我可是您的嫡长子!
我究竟哪里比不上朱弘宣那个杂种?”
“他哪都比你强!”
燕王有气无力,眼神中满是鄙夷,
“你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朱武安看着父王嘴角那抹轻蔑的笑意,心中的怒火 “噌” 地一下被点燃。
他 “唰” 地抽出佩剑,寒光一闪,刺向燕王的心口。
“父王,您安心去吧!”
朱武安咬着牙,脸上的肌肉扭曲变形,
“儿臣会继承您的遗志,让您知道,我才是最出色的儿子!”
兆大师见状,脸色骤变:
“世子,你在做什么!
按计划行事,别节外生枝,留下破绽!”
“知道了,兆大师。”
朱武安将剑随意一甩,血迹溅落在地上,
“后面的事,就劳烦您安排了。”
说完,他大踏步朝着后院走去。
片刻后,后院传来女眷惊恐的尖叫声。
兆大师无奈地摇头,低声喃喃:“果然是扶不起的阿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