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江阳终于站立起来。
他取下脖子上的舞鞋,像醉汉一样走向杨雅雅,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说上面有念力珠,却只有这件东西。雅雅女士,你欺骗了我们。”
“我妈妈也欺骗了我!”雅雅喊道,“她自己没能取得成就,却逼我走她的路,逼我完成她的事业!”
“你妈只是欺骗了你,你却害死了安娜,我们的安娜,我最优秀的队友。”
雅雅不管不顾地说道:“我妈妈从来不知道我喜欢什么!
“她总逼我跳舞,还说这是母爱。
“她告诉我,为了生我,她才放弃了舞蹈。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谎言!谎言!谎言!她就是为了她自己!她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所以你用上了这把刀?”江阳虚弱地拿起染血的舞鞋。
杨雅雅哑口无言,脸色惨白。
“那是一场事故!”
“真相无人知晓。雅雅,我不知道你怎么下得了手。”
“因为——因为一个男人。”杨雅雅沉默许久,还是说了出来。
江阳盯着她,说道:“在跳向我时,安娜把女儿托付给了我,让我照顾她。”
雅雅开始抽噎。江阳望着她,平静地说道:
“安娜还让我告诉她女儿,说声‘对不起’。安娜没有说明原因,我估计她可能对女儿过于严厉了吧?谁知道呢?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杨雅雅泪流满面,啜泣不止。之后,她奉上了念力珠……
在舞蹈艺人的身影消失后,众人来到安娜的尸体前。
安娜的面部不堪辨认,江阳不能容忍这样送走她。
无人愿意整理安娜的遗容,江阳长吸一口气,正要自己动手时,精神病人张蓉站了出来,说道:
“我来。”
江阳疑惑地问道:“张姐,你有经验?”
“我有个病友跳了楼。其他人都看着,我帮助病友复原了,直到治安官和法医赶来。”张蓉激动地说道,“江阳,那可是我的高光时刻!”
张蓉疯言疯语,但江阳还是把这个活交给了她。
张蓉拿出随身携带的针线盒,打开,开始穿针引线,然后熟练地缝合。
当这项任务完成后,江阳惊呆了。
破碎的“安娜”回归了,脸上微微露出一抹熟悉的微笑。
正若初次对望……
江阳望着她,身体抖若筛糠,泪水连成了一串……
他强忍着不哭,铲下第一块土,盖在尸首之上。
队友们一起挥舞铁锹,安葬了安娜。
安娜、安娜、安娜……
温软的小手、亮晶晶的蓝眼睛、柔软的红头发,还有望向江阳的虔诚笑容……
悲伤瞬间溢满了全身,最后汇集在手掌上。
首先是痛感,随后是诡异的快感。
江阳望向手掌,赫然看到几道蛛网状的闪电在掌心翻滚。
众人一阵惊呼。商强一边后退,一边喊道:
“我的妈!这是什么鬼?”
“弱智儿童”妞妞自信地说道:“肯定是某种神通。”
“女神”高莹试探着问道:“【掌心雷】?”
“江阳觉醒了,”关全苦涩道,“因为【悲伤】而【觉醒】。”
江阳也很诧异,心想,这意味我能对抗胡晨了吗?甚至对抗骷髅头了吗?
在返回的路上,无人说话。
用餐时,江阳望向安娜的餐具,黯然神伤。
怒意往手上剧集。江阳翻过手掌,看到掌心雷密密麻麻,“嚓嚓”出声。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商强惊恐地说道:“江阳,你需要释放出来。”
妞妞嚷道:“江哥哥,别释放到我身上!”
身体炽热,掌心雷快要控制不住了,江阳有这种感觉,
“江阳,要不你去胡晨的基地,夺回那十三颗念力珠。”高莹给出一个建议。
“真会使唤人!”妞妞斥道,“好自私的家伙!”
商强看了眼高莹,颇有意味地说道:
“最好别去。咱们队伍里有内奸,谁知道胡晨会不会提前设下陷阱。”
“有了神通,自然什么都不怕呢。”高莹辩解道,“有了足够的念力珠,咱们就能离开梦魇绝城。妞妞,难道你不想离开吗?”
妞妞不言语了。
高莹又说道:“再说了,咱们的人都在这。即使有内奸,也传不出情报。”
关全看了眼江阳,发话了:
“也是一个办法。安娜走了,梦魇绝城绝非久留之地。我愿意跟着江阳去一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江阳只能硬着头皮问道:“还有人愿意跟随我吗?”
巨人祁珐站了出来,但江阳对他摇摇头,说道:
“祁先生,这次是潜行。您体型巨大,不方便移动。”
江阳环视队友们,希望他们可以加入这次危险的旅程。
但其他人没有任何表示。
江阳悲哀地想,如果安娜还活着,一定会参加。
江阳转向关全,悲声道:“看来,只有咱们两个难兄难弟了——。”
“还有我。”没想到,刘鸣医生站了出来。
江阳欣喜地点头。
事不宜迟,三人立即行动。
离开前,妞妞抱着葫芦,凝望江阳,似乎有话说,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江阳苦涩一笑:“妞妞,别担心,我和关全都有了神通,会平安归家的。”
妞妞大受感动,眼泪跟着滴落。她主动上前拥抱了江阳、关全和刘鸣。
三人乘坐皮卡车,来到栖烟湖。这里是一座国际会议中心,跟其它地方不一样,这里的建筑完好无损。
他们埋伏在外围,等到了薄暮时分。
趁着暮色,三人穿过外围的防御,往里穿行,直到一堵高墙挡住了他们三人。
关全翻身进入,拉上了两人。
就这样,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老鼠团的大本营。
在主建筑的最高层,透过书房的门缝,他们终于看到胡晨的身影。
他正在跟一个人说话,隐隐约约的身影看上去颇为熟悉,
“哒哒哒”的脚步声从走廊另外一边传来,他们三人连忙移开了脚步,躲在了消防通道里。
关全小声说道:“看到书柜旁边的保险柜没有?我敢确认念力珠就藏在里面。”
这个猜测很靠谱。江阳点了点头,问道:“你们看到胡晨身旁的人了吗?”
刘鸣医生和关全摇摇头。
关全问道:
“咱们要不要冲进去,跟胡晨干一场?”
江阳很想,但还是压住了冲动:“老鼠团的人太多了,咱们先回去,下次再来。别丧气,这次咱们有收获。”
三人于是踩着楼梯,来到下一层。
绕着绕着,他们迷路了。
这一层出现了很多房间,都被铁栏杆围着,似乎被改造成了监狱。
在一个房间里,十几名死者被吊在了房梁上,惨白的脸庞似乎在无声抱怨着。
他们三人一阵心悸。
他们又下了一层。在大厅内,胡晨的夫人杜十花站在高高的展台上,邪恶龙凤胎正在举行一场血腥的仪式。
龙凤胎男人手持匕首,龙凤胎女人手持剪刀,面对一群活人……
剪刀女露出邪恶的笑容,剪刀不停摆动,两片锋刃“嚓嚓”开合,动作既优雅又致命。
一个男人发出痛极的哀嚎……
江阳感觉胆汁涌上喉咙。
胡晨到底养了多少怪人和怪物?梦魇绝城究竟是个什么鬼地方?
胡晨说过自己正在批量制造无心人,难道就是这些?
完事后,剃刀男和剪刀女又搂又抱,还跳起了拉丁舞。
“谁?!”剃刀男猛然转向江阳这个方向。
被发现了!
认出三人后,龙凤胎纵声笑道:
“自己送上门来?这是给我们的馈赠!”
关全没有逃避,而是拔出双刀,走向龙凤胎。
没想到,两道白光闪过,关全的左手小指应声坠落。
怒火充斥江阳的全身,雷电出现在掌心,越织越密。
一个弹指后,雷电之球骤然飞出,像两道蓝色的拳头一样砸向龙凤胎。
这对邪恶的男女被击中了,身体飞入半空,随后重重地落在地板上,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哀叫。
猝然使出“掌心雷”之后,江阳感觉浑身发软,感觉整个身体被掏空了。
下一秒,江阳晕了过去……
感官瞬间丧失了,密集的脚步声和叫喊声相继涌入耳朵。
刘鸣医生和关全分别抓住江阳的胳膊,一起往后拖。
也不知道做梦,还是幻象,陷入重度昏迷的江阳看到人群突然变成了一团团迷雾。
江阳不停后退,一直退到悬崖边上。
两名女性从迷雾中走出,分别牵住了江阳的左右手。
她们一定是太太叶小珂和女儿囡囡,江阳这样断定。
当迷雾消散后,江阳没有看到妻女,却看到了妞妞和安娜。
妞妞表情焦躁,急切地想表达什么,但嘴巴塞了一团布。
安娜轻轻凑在江阳的耳边,说道:
“阳,我想你……”
“我也想你。”江阳哽咽道,“安娜,你不在,我很痛苦,也很辛苦……”
“知道谁是内奸吗?”
江阳知道,但不敢承认这个事实。
妞妞突然发力,把江阳推下了悬崖。
身体在空中翻滚,江阳惊叫着醒来。
“江阳!江阳!”耳边有很多人在喊。
江阳终于睁开了眼睛。大口喘息后,上下跳动的人影终于恢复了正常。
是队友们。
江阳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返回到了基地,而自己浑身湿透了。
“我……我们回来了?”
关全欣慰地答道:“回来了。”
张蓉大声说道:“你们能回来,简直是个奇迹!”
刘鸣医生说道:“关全太厉害了,一对双刀虎虎生威,真有点斩妖除魔的意思。”
江阳虚弱地说道:“我记得你的手指——”
“断了一个,还是最无关紧要的那个。”关全毫不在意地说道。
江阳看到伤口被包扎了,应该是刘鸣医生做的。
关全对刘鸣投去赞赏的目光:“刘医生的力气比我想象的大多了!他背着你健步如飞,像背着一团棉花。”
“怎么样?怎么样?”“女神”高莹急切地问道,“你们找到念力珠了吗?”
面对众人期许的目光,江阳答道:
“没找到念力珠,但我们找到了内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