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长伯一直忙碌了一整天,军功的事情刚结束,还没来得及整理关于军改的思绪,手下的侍卫就来通报。
“公子,充国王族那边,有点情况。”姬长伯闻言就是一愣。
“什么情况?”
“呃,公子,您还是自己去看吧。”姬长伯便带着侍卫,往那边走去。
姬长伯带着侍卫,刚走到宫门口,就听见那边哭声,喊声,嘶吼声乱成一片。
“充君你个锤子!废人一个,祖宗基业就毁在你手上!你对得起充国百年基业么?”
姬长伯看过去,那人酒糟鼻,邋遢样,浑身衣服满是泥垢。
喝低度酒,喝成这样?姬长伯也是暗暗心惊,充都城暂时还没引进苍溪酒,只有家酿的低度米酒。
但是这人能给喝出酒糟鼻,可见是个把酒当水喝的人。
充君被那人指着鼻子骂也就算了,这人还狂脱衣服,袒胸露乳的在那骚扰王族女眷。
“你充君不是喜欢玩女人么?后宫这么多女人,反正以后都是巴国的了!趁现在我也来玩玩!”
这狂生做势就要扑向充君女眷。
但是被一旁的侍卫,架起来,扔到了一边。
“你个犬君!不远万里将我邀请过来,却晾在一边,来了这充国,本以为是个明君贤主,结果竟然诓骗于我,犬君,你不得好死!”那狂生一路骂。
被士卒拖拽着拉出了宫城。
“他怎么进来的?”姬长伯疑惑这么个疯子一样的人,怎么进的宫城。
“那人不知道从哪弄来了宫城令,诓骗说给充君送行,就被放进来了。”一旁的侍卫有些汗颜。
“无妨,我去见见他。”姬长伯来了兴趣,那人说他是被充君,万里之外邀请过来,万里?齐国?燕国?吴国?越国?
来到这个信息闭塞的时代,信息全靠嘴传,找一个从很远地方过来的人聊聊所见所闻,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姬长伯跟着侍卫,来到了宫城里的一座给寺人休息的小殿里。
那狂生一会呼呼大睡,一会放声大哭。姬长伯在一旁观察了有一会。
心里盘算着,如何跟这个狂生说上话。
“酒!拿酒来!我要喝酒!”那人迷迷糊糊的挣扎,要喝酒。
姬长伯示意身边的如意,去取了两瓶苍溪酒。
如意回来,拿着苍溪酒准备送进去。
却被姬长伯拦了下来。
“我来。”说罢,接过酒瓶,走了进去。
姬长伯走进牢房,给那狂人,斟了一杯酒,放在那人面前,然后也不言语。
身旁侍卫搬来小凳,让姬长伯坐在一边。
狂人迷迷糊糊,闻到酒香,瞬间眼睛圆睁,“酒香!好浓的酒香!”
随后扑到酒杯旁,如同呵护稀世珍宝一般,举杯,沉醉的闻着酒香。
“喝吧,我这里还有。”姬长伯将一些杂务交给了几位仟夫长。
腾出时间,和这个狂生好好说几句话。
那狂人闻言,一饮而尽,随后眼睛圆瞪!
“好酒!啊,好酒!啊!”他手舞足蹈,随后颤抖着举杯,爬到姬长伯面前。
“给我,给我!”
姬长伯接过酒杯,又斟了一杯酒。
那人接过,迫不及待的倒入嘴中。
“这叫什么酒?”那人主动问姬长伯。
“苍溪长伯酒。”姬长伯如实道。
“长伯酒?”那人嘀咕了一句,“莫不是那巴国庶子,姬长伯发明的?”
姬长伯一愣,“嗯,是那姬长伯发明的。”
“可惜,可惜啊。这么好的酒,若是在北地戍边的战士,只要来上那么一杯,驱散寒气,该有多好!”狂生看着酒杯沉思。
“先生哪里人士?为何来这苍溪?”姬长伯见对方搭话,便顺着对方的话,说了起来。
“我乃齐国人士,姓鲍。”那人随口答道。
“可是管鲍之交,管仲,鲍叔牙?”
那狂生一愣,仔细打量姬长伯。
“鲍叔牙是我父亲。”良久,那人才回道。
“那你为何不在齐国效力,跑到这小小充国来了?”姬长伯不解。
“公子觉得我长相如何?”那人撩起头发,露出了满脸麻子痘坑,许久没有打理的胡须以及大大的酒糟鼻。
“丰神俊朗!”姬长伯看到对方的脸,笑着说道。
那人沉默片刻,随后狂笑不止。
“哈哈哈哈哈,丰神俊朗!丰神俊朗?哈哈哈哈……”
笑了许久,那人才止住笑声。
摇摇晃晃的起身,施了一礼,“鄙人鲍季平,鲍叔牙之子,管仲之徒。”
“我早年跟随父亲和管仲行商,后来父亲和管仲叔父分别支持齐国公子纠和公子小白争夺齐王位。”
“公子小白继位之后,我父亲鲍叔牙因为支持公子小白,继承齐王大位,随后向齐王推荐管仲叔父为相。”
姬长伯看着面前的落魄中年人,心里心绪澎湃。
管仲啊!齐王!后世的齐桓公!春秋首霸!无数诸侯争相模仿的偶像级霸主!尊王攘夷第一人!后世的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小日本搞的“尊王攘夷”!都是从这里来的经验。
面前这个狂生,不是大奸,就是大才!
“我因为头脑机灵,被父亲安排到管仲叔父身边做事,叔父也多次向齐王引荐我。”狂士说到此处,眼泪就止不住了。
“我在齐国为仕十余载,却一直得不到重用,就因为我这张脸,我什么机会都没有!所以我就放出豪言,只要有王拜我为相,我便出走他国!”
“所以你就来充国了?”姬长伯了然。
“充国?充君就是出生,犬君,出生尔!他口口声声,要我辅佐两位公子,将来公子继位,就会拜我为相!却对我的计策,一字不听!我让他莫要交好蜀国,蜀国蛮夷尔,没有信誉,交好巴国,吞并??国,与巴国、褒国、蜀国划江而治。”
姬长伯点点头,这人的思路是对的。
“我劝他迁都,他却说充都乃是祖地,轻易不可离,我劝他莫要向巴国用兵,招惹巴国必有大灾,他也不听。”
“那出生,既然不听,又为何让我来这充国?”狂生泪流不止,不知是酒劲上来了,还是真的对自己的境遇痛苦不已。
姬长伯见对方如此,只得拿起酒杯,又给他倒了一杯。
“先生委屈了。”
那狂人接过酒杯,一口喝下。
“公子,我既然饮了你三杯酒,有什么话,你就问吧,我知无不言。”
狂神放下酒杯,坐到了一旁的软榻上,神情自若,仿佛变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