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是什么样子,什么颜色,很多大梁朝百姓终其一生也没见过。但孔雀岭是什么颜色,大梁朝百姓都知道是红色,是人血染成的红色。由此可见,孔雀岭守卫战的残酷与血腥,以及这件事的影响之大,传播之广。
离二十日之约还有五天的时候,沙将军手下可调用的兵士已不足三千人。连日苦战,身上没有挂伤的人已经越来越少,沙将军本人也是绷带在身。
“他们什么时候到?”
“梁将军带的人距此处已不足五里。”
“五里啊,五里需要多久?”沙将军看着自己手下的人,再看看对面冲过来的人,第一次对平日根本不放在心上的五里产生了一股畏惧之情。你们可要快点来啊,再晚我要是守不住此处,死了的兄弟们就真地是白死了。
“将军,对面来的不止是梧州叛军。”有人飞跑过来,将最新的消息告知沙将军。
“都跟我走。”沙将军举起自己的手臂,在这一瞬间他已经存了死志。能不能活下去是天命,如果注定要死,那他希望活着的兄弟们洗刷掉身上背负的耻辱后,可以活得像个人。想要像个人,就得撑到梁枫的人赶到,把一个没有失守的孔雀岭交给对方。
沙将军把眼下当作他人生最后一场战来打,他宁愿战死也不愿战败。和他一样想的还有很多人,背负了太多的梧州军将士们在人生最后的时刻,爆发了不可阻挡的战意,这一点远胜于对面被推上来送死的梧州叛军和过于高傲,看不起梧州军的黄州军。
当对面的刀砍向沙将军脑袋的时候,沙将军睁着眼睛,竟然露出了笑容。他虽然要死了,但他的家眷们可以活下去,其他人也能活下去,因为他看到支援的人终于赶到了。
“保护梧州军的兄弟们,所有人跟我一起冲过去!”梁枫骑马带着人已经冲到了战场中央。
梁枫手中的武器是流星锤,他的第一个目标便是刚刚杀了沙将军的黄州军将领郝嘉丰。郝嘉丰此人名气虽不如他兄长郝嘉琦大,但也是黄州军中一员猛将,实力不容小觑。
“小子个子不大,别把锤子甩回自己身上才是。”郝嘉丰听过梁枫的名头,但他认为这其中水分过大,可能就是桐州军为自己失利找的借口。
“拿好你的刀,在这把刀丢了,可没谁能替你捡回来。”梁枫一张嘴,从不饶人。
他既然早就盯上东南,对黄州军的了解更不会少。黄州军的郝嘉丰与其说是个猛将,不如说是个莽将。这人最大特点是输不起,曾经和同僚比试中输了就扔刀,后来还是被其兄长郝嘉琦把刀捡回,才挽回了当时的场面。
“黄毛小子,受死吧。”郝嘉丰听梁枫提到此事,心中大恨。
“还是你先死吧。”梁枫嘴上说话,手里该干的一点都没耽误,左手的锤子跟长了眼睛一样,径直飞向郝嘉丰的身前。
郝嘉丰朝左一闪身,还没等他开口嘲笑梁枫准头不行,才发现梁枫的目的根本不是他,而是他的坐骑。流星锤缠绕上郝嘉丰胯下战马的脖颈,竟是转了一圈,紧接着梁枫用力一扯,战马当即摔倒在地,上面的郝嘉丰也随机跌落在了地上。
“杀了他,为沙将军报仇。”梁枫指着跌落在地的郝嘉丰,朝着身边众人喊道。
没了战马的郝嘉丰,站起来挥舞着双刀,挡开周围人和他的距离。但是这等防御,防的住一个人,防不住一群人。郝嘉丰死在谁手里,没人知道,或许是梁枫带来的通州军手下,或许是梧州军还活着的人手下,这次再没有他的兄长能来救他,而他也成了黄州军战死的第一位将领。
“黄州军主将死了,杀啊。”
“给兄弟们报仇啊。”死了太多人的梧州军,像疯了一样冲向对面黄州军。而原本的梧州叛军,在看到曾经的主将沙将军战死沙场后,竟是丧失了战意。
沙将军完成了他最后的愿望,梧州军活下来的兄弟们都成了英雄,他们受到了通州军真心实意地接纳。死了主将的黄州军暂时退兵后,梁枫安排人送他们连夜撤出孔雀岭,跟之前守在这里的军士们一样,回大本营休养。
至于沙将军和其他众人的尸体,梧州军活下来的人说,他们将军说了若是战死,就把他们埋在孔雀岭的山上,或是一把火烧了也行,他们就是死了,也要在这守着孔雀岭。
“沙将军和众位都是朝廷真正的军士,梧州军这个名字太过容易混淆,可改为孔雀军。”朝廷上一位平日特别容易多愁善感的大人,在朝堂上听完有关那日的奏折后,向皇帝进言。自此,众人都用孔雀军用来称呼梧州军中回归朝廷的那一部分人,美丽的孔雀寓意这些人的忠诚和一往无前。
沙将军的家眷,早早都被梁枫派人保护了起来,孔雀军也和当初的白衫军一样,被王将军交到了梁枫手中,成了他日后手中的一柄利剑。
梁枫不是一个人来的孔雀岭,和他随行的还有原本一直和七皇子在一起的傅先生。七皇子稳定住梧州局势后,便把傅先生送到了梁枫身边,一方面是傅先生的才能,可以帮助梁枫,另一方面或许是有傅先生在,七皇子可以安心一些。
“傅先生觉得火攻如何?我们一味守在此处,十分被动,被动防守不是长久之计。”
“风向方面这几日倒是没有问题,可其他方面公子想好了么?”
“先生指什么?如今我们和叛军已成死敌,遮羞布就没必要了。”梁枫明白傅先生的意思,火烧起来对面死多少人,那就没数了。到时候,经有心人一说,梁枫上次火烧军粮,这次火烧黄州军,名声可真不咋地。
“公子要是看得开,火烧确实是个不错的方法。只是纵火也是个学问,不能离岭口太近,山上要是起火了,咱们也受影响。”
“那这事便有劳傅先生了。”梁枫深信傅先生的能力,他愿意担上和火有关的恶名,但具体怎么办他就不想再操心了。守在这,有的是事情要做,僵局是暂时的,对面有人数优势,不多想点办法,那就是静等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