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梁平没有被梁广的火气波及到,但他未来的处境只会更加悲惨,因为他早在前几天就踏上了去京城的路。这话要从前几个月说起,津东水师离开不久后,朝廷就来了旨意,要东南派人到京中一起商量治理水上匪患的事情。
原本这事是分给梁禹的,但是刘家出事,刘老爷来黄州等一系列事情后,梁广把进京的事交给了梁平,这也是那日世子妃趴在王妃膝头哭泣的原因。谁都知道朝廷看东南已经不顺眼了,这时候进京能有什么好事,更何况梁平的身份还是世子,摆明了就是人质。再说世子妃家不是摆设,梁广的事情他们心知肚明,世子妃因此找王妃求情,希望梁平能躲过这次的差事。
但当时王妃对世子妃说,因为梁平是世子,所以他去更合适,为此世子妃病了好几日。梁平在世子妃病好后,也就是前几日终于出发进京了。这次爆炸,京中肯定要找东南王进京讲清楚,但如果东南王不肯去,那世子必然讨不到好。
“母妃,儿媳想进京。”世子妃听说了梁广大发雷霆的事情后,又加之原本的猜测,竟是直接到了王妃这来。
“你既然猜到了,为什么还要这时进京?”王妃眉宇间,似有千愁万绪无法消散。
“儿媳家没什么本事,没有能帮到父王的地方。但是儿媳和夫君成婚十五年,如今只想陪在夫君身边,请母妃准许我陪同世子进京。几个小公子,求母妃代为照顾。”世子妃眼里世子此去,凶多吉少,她和世子感情深厚,不愿一个人苟活。
“平儿出发前,可有和你说什么?”王妃让身边侍女出去,盯好外面的动静。
“世子让我一切都听母妃的。”
“你当真想去?”
“儿媳不愿和世子分开。”
“你回去准备一下,没用的东西就不要带了,过几日带着几个孩子一起去吧。”王妃起身,从柜子中拿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着早已给世子妃准备好的东西。
“母妃?”世子妃有很多不解,不知道为什么王妃早有准备,也不明白王妃为什么让她带着孩子共赴危险的京中。
“好孩子,去准备东西吧。和平儿在京中,要谨言慎行,一切以自己的安危为主。”王妃挥手,不愿再与世子妃说下去。
心里不解的世子妃,捧着王妃给她的盒子,施礼退出了王妃的院子。王妃走到门边,站了许久之后,带着侍女去了梁广的书房。
这府里没有比王妃更了解东南王梁广的人。这个男人有野心,自负,同时又很自私,为了他的大业没有他不能舍弃的东西。王妃的提议,被犹豫再三的梁广采纳了,他还需要时间,所以需要给京中一点诚意。王妃所出的世子和嫡孙是他能付出的代价,作为补偿梁广一连半个月都和王妃同吃同住。
“世子妃,府里都说王妃用世子和稳固地位。”府中的传言,终究是到了世子妃的院子。
“就算是这样,我也要和世子在一起,这是我自己和母妃求来的。”世子妃想到那个盒子里厚厚的银票,虽然想不通,但总觉得王妃不会害她和世子。
“是。”侍女不再多言,检查屋内还有没有遗漏的,需要带走的东西。世子已经收到了府中的传信,说会在中途等他们汇合。
“孩子的东西,都装上。他们还小,不一定想起要什么,路上没有有的闹。”世子妃这几日一直在思索王妃的话,见侍女在四处检查,开口提醒对方。
世子妃带着孩子们上路的这天,几个妯娌一直送到了城门口。虽说平日有些小摩擦,但这时进京,她们心中是替世子妃感到惋惜的。谁也说不出王妃不好,王妃总是一碗水端平,但这次的决定,有些让人心寒。
“你们都回去吧,别送了,等我回来。”世子妃挥手,带着愿意跟她进京的仆从们离开了黄州。
后面还有几辆马车是她娘家人的,她家情况早就不如从前,要不也不会沦落到出租自己的房子给赵家。如今她们姑娘说要进京,有些不愿再在黄州待着的人,便跟着一起出发了。
虽说此行凶险,但是他们只是世子妃娘家人总不会受到太多牵连,关键时刻或许还能帮上一把。
王妃站在院子里,听下人说前去送行的人都回了自己府中后,抬头看向那棵石榴树。这么多年,这棵树还是她讨厌的样子啊。
山火连绵不绝,世子妃路过山下的时候,依然能看见上面冒着的黑烟。她嘱咐赶车的人不要停留,省得那黑烟熏坏了孩子们的嗓子。
虽说大家都不敢贸然上山,但总有些身手好的人,按照上司的命令从侧面向上,观察情况。桐州一个名叫小黑的衙役,就是其中之一。小黑在山上待了足足两天后,灰头土脸从山上冲了下来,直奔桐州来人的人群中。
“爆炸的地方,因为没有树,已经能过去了。现在火势随着风走,周围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小黑把自己观察到的情况,一五一十跟上司汇报。
“爆炸的地方是在哪?”
“山洞,这个山有点问题,而且爆炸的附近,有很多烧焦的人骨。”
“还有什么?”
“还有一些烧毁的兵器,这个暂时无法确认,因为进不去。”小黑只能远远在外观察,山火没停,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往里冲。
“你马上回去,把这事告诉大人,请他早早定夺。”
尽管桐州的人没有大肆宣扬,但是山上有人骨还有疑似铁器的事情很快便被传了出去。上山的不只有官府的人,还有一些想要拣点东西的苦命人,原本只是想拣点烧死的野猪、野狍子吃,却看见了人骨,这种事他们自然不会替人隐瞒。
梁平还没赶到京中,有关火药爆炸一事的密报,就早一步被送到了京中。这点梁平是有心理准备的,毕竟世子妃是知道这事的。但也可能是天意,这事的前因后果,梁平是真地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