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雅勾起了笑,显然是没有把提姆的话当真。
“少爷,他很担心殿下,他总怕殿下随意找一个人结婚,婚后过得不幸福。”提姆想了想还是低着头开口说道,他的视线一直在希雅的裙摆上,希雅的裙摆上绣着奥尔森玫瑰,他希望希雅的人生也能像这玫瑰一般热烈而灿烂地绽放着。
“我当然知道,这几天为了给我挑选未婚夫的事,他的眉头就没合拢过,即使他不说,我也知道,他想我找一个我喜欢的,他也喜欢我的。可是他不敢说,也不敢随意发表意见,就是怕影响我的判断。”
希雅的嗓音突然变得很低,“但,什么叫嫁给爱情,我在宫中长大,见识的贵族数不胜数,多少夫妻不过是表面恩爱,背地里相看两厌,这些人口口声声说爱慕我,但还不是看上了我的身份,我背后的权势,又有谁会真正喜欢我……”
“不是的,”提姆涨红了脸,大声反驳道,“殿下很好,会有人是真心喜欢殿下。殿下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殿下很漂亮,笑起来的时候不像玫瑰,而像随风摇曳的小雏菊,多自由快乐,殿下其实很体贴,夏日酷热,殿下会吩咐人给站着执勤的护卫凉饮消暑。殿下很要强,事事都想做到最好,不擅长的事情会反复地做,这样执着的殿下真的很厉害……”
希雅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青年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喋喋不休,细数着一些连她不曾在意的点。青年总是柔顺地低着头,克制着自己不看向她,希雅本是以为他性格胆小,与自己一起喝茶感到拘谨,现在看来好似不是这样。
她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你爱慕我?”
“我,我……我……”闻言,提姆焦急得手足无措,坐在位置上像一节被狂风吹乱的树枝,可就是这样,他也说不出否定的话。
希雅本来只有四五成把握,看到提姆的这副样子,全然明白。
一时之间,她的眼神有些复杂,她弟弟的护卫骑士,喜欢她?这让她感到有些错愕。
最后在希雅静静地注视下,提姆这节狂乱的树枝终于停止了颤动,似认命了一般,开口承认,“对的,我爱慕殿下,从见到殿下的第一面就喜欢上了殿下。可是怎么能,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骑士,家世不显,而殿下是奥尔森帝国的最美丽的玫瑰。
我越来越不敢看向殿下,因为我控制不住剧烈跳动的心脏,每当与殿下待在同一个地方,我不得不克制住自己的呼吸,可是不管怎么克制,那剧烈的心跳还是出卖了我。殿下对不起,对不起,我这样的人……竟然喜欢上了殿下。”
提姆的声音越来越低,透出一股浓浓的脆弱感。
“为什么要道歉,喜欢上一个人又不是一件值得道歉的事情。”
希雅突然就想到了芙丽,在得知芙丽喜欢上安西尔之后,她曾单独去找过芙丽,她问芙丽,“喜欢上安西尔难道不痛苦吗?”
在希雅看来自己的兄长虽然是一个合格的帝国继承人,但也许不会是一个体贴的丈夫。若芙丽仅仅是因为安西尔皇太子的身份,亦或是安西尔俊美的容颜而喜欢上他,那么她也就不说什么,可芙丽爱上了安西尔。
上个认为自己嫁给爱情的是希雅的母后,现在的母后如同枯萎的百合花,而父皇因为母后的强求变得冷漠,如果不是亦安出现,两人的关系估计更糟糕。
所以带着爱意嫁给安西尔的芙丽,在希雅看来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毅然决然为了那名为“爱情”的火光,跳入火坑。
芙丽笑着说,“为什么会觉得痛苦,喜欢无法控制,我从来没有认为喜欢上安西尔殿下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或者说是一件让人后悔的事情。”
说这句话时的芙丽,神色温柔,眼神坚定。
这样的面容常常浮现在希雅面前,现与面前的提姆渐渐重合,让希雅感到混乱。
“殿下,我……”
提姆还想说些什么,被希雅打断了,“茶会的时间差不多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等提姆离开,希雅独自一人回到了宫殿。
亦安听闻希雅的状态不对,连忙赶了过去。
“殿下?姐姐,希雅姐姐?”
亦安进入房间时,希雅正趴在床上,她还没有换下厚重的礼服,这是亦安第一次见希雅这个样子,希雅永远姿态优雅端庄。
“希雅姐姐,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是去跟提姆见面了吗?”今天希雅与提姆见面,亦安还为两人暗自担心着。
“提姆,原来你的护卫骑士叫做提姆,他说他喜欢我。”
闻言,亦安沉默了。
“看来你早就知道了。”希雅的声音充满了笃定和疲惫。
“刚开始我没有告诉姐姐,是因为我认为提姆只是喜欢上了姐姐的容貌,毕竟姐姐非常美丽,可是时间一年年过去,我才发现不是这样,提姆的爱意被他掩藏得很好,连注视都变得那样克制。后来我没有告诉姐姐,是因为姐姐并不喜欢提姆,或许只知道他是我的护卫骑士,而提姆是个胆小鬼,胆小鬼的爱情是沉默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像芙丽喜欢安西尔兄长一般默默喜欢我这么久,提姆的出现让我不知所措,难道我也应该像安西尔兄长那样,跟提姆在一起吗?”
希雅眼中充满了疑惑。
“姐姐,喜欢提姆吗?”
“不喜欢。”
“那就对了,不喜欢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呢,姐姐不是还有其他的选择吗,姐姐有时间,去相遇,去体会,去喜欢。”
希雅闻言抬起了头,“提姆不是你的护卫骑士吗,你难道不希望他得偿所愿吗?”
“就是因为我很在意你们两人,所以我才更希望姐姐幸福,姐姐幸福了,提姆才会幸福,而在你们身旁的我才会幸福。”
一场轰轰烈烈的皇女选夫,戛然而止,日子又很快恢复了往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