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深处,潮湿的石壁上爬满了暗绿色的苔藓,水珠从缝隙中渗出,顺着墙壁缓缓滑落,滴在积水中发出‘滴答’的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腐臭与血腥的气息,混合着霉味,令人作呕。
几间牢房墙角,堆着白骨,上面还残留着破碎的衣物,几只老鼠窸窸窣窣地爬过。
铁栅栏上锈迹斑斑,锁链拖地的声音不时响起。
偶尔传来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回荡在幽深的走廊中。
两个看守,一左一右架着一人,只见他浑身是伤,已然昏迷,一路拖行。
“让开,都他娘的让开!”
看守呵斥着,将牢门打开,把人扔死狗一样扔了进去。
牢房内还关押着好几人,年纪有大有小,无一例外,都浑身是伤。
“哥,你还好吗?他们怎么把你打成这样了?要不就把丹方告诉给他们吧,我怕他们会真的把你给打死的!”
人被扔进牢房里后,人群中立即就有一少女扑了上来,哭着为他检查身上伤。
看守见到那少女,丝毫兴趣都没有,反倒是眼中尽是浓浓的厌恶。
并非是说这少女长得不漂亮,他们也不是什么见到女人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之所以会有如此表现,只因为那少女脸上随处是伤,已然毁容。
在这地牢,本来环境就差,随处乃至空气中都是病菌,在这受伤,要想痊愈,难如登天。
于是少女那娇嫩的脸蛋上的伤,从来就没好过,流脓发烂,很是恶心。
让人看了,没隔夜饭吐出来都已经是万幸,更别提有那啥想法了。
“八年了,你说你到底在图什么?回春丹的丹方你都已经交代了一半,剩余几种药效的你怎么就死活都不肯说呢?”
“你看看你家人都成什么样了?他们可都是因你才受的罪,你要是有点良心那就早点说出来,只要说出来,你和你的家人,不仅可以从这地牢里出去,还能重新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何必要在这鬼都嫌弃的地牢受这罪呢?”
“刘病已,还是那句话,你好好想想吧。给你三天时间,三天时间后,我们再来请你走一趟。”
铁门哐当一声重新关上,锁链哗哗作响,将铁门锁死。
“不得不说,这姓刘的小子倒也真是个硬骨头,这都多长时间了,自打我来这地牢,他就被关在这受刑,我现在都快调走了,他还不肯说。”
“谁说不是,你也瞧见了,都被打的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就这还死咬着,当真是条好汉。不过就是苦了他家人,特别是他妹妹,刚进来时长得那叫一个水灵,后来怕被人玷污,竟是生生用指甲把脸给挠成了现在这模样。”
两个看守你一言我一句,言语中满是佩服。
被关在牢房里的,正是刘病已一家和当年庆余堂一众核心人物。
庆余堂出事后,刘病已拿出一部分回春丹丹方换取所有人平安。
但是,以周康为首的一众江阴大户起了贪念。
瓜分了庆余堂所有产业还不够,又将目标瞄准剩余的回春丹丹方。
为得到丹方,周康带人将原来的庆余堂核心人物全抓了起来,关在地牢每日折磨,逼刘病已交出剩余丹方。
刘病已渐醒,看到妹妹那张因自己而毁容的脸,刘病已颤抖着手摸向妹妹的脸:“妹妹,放心,师父医术卓绝,等师父回来,一定会有办法治好你的脸,到时候你哥我还要为你准备最丰盛的嫁妆,替娘和大哥还有二哥,亲眼看着你嫁人呢。”
眼泪从脸上的伤口滑过,刘四却一点都不觉得疼,她早已麻木:“哥,丹方难道比你的命还要重要吗?大哥,二哥,还有娘都走了。在这世间,我就只剩你这么一个亲人了,哥!”
刘病已苍白的脸上写满苦涩:“我的傻妹妹,他们要的何止是丹方啊!欲壑难填,贪泉无止。今日割肉,明日便要剔骨,豺狼的胃口是永远填不满的。要想活下去,就不能让他们得到剩余的丹方,只有这样,我才能保得住你们。”
“可你又能坚持多久呢?”
刘病已苦笑,下意识回了句:“谁知道呢,看。”
忽然,刘病已顿住,不知是疼得,还是激动所致,浑身微微颤抖,抬起身子,转过头朝着铁栅栏外看去。
当看到那道八年多未见,陌生中又带着一丝亲切熟悉的脸时。
刘病已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既有难以抑制的狂喜,又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恍惚。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想要开口,却只能发出几声低沉的喘息。
“师,师父?”
望着眼前都已经瘦脱相了的男子,徐宁实在是无法将之与八年前还胖乎乎的少年身影重合在一起,这八年以来,他该是受了多少苦,才会变成眼前这模样。
“你。”话到嘴边,徐宁一声轻叹,“受苦了。”
刘病已牙关打颤,不是恐惧,而是激动,眼泪霎时间糊了眼眶,挣扎着从地上坐起,喉咙紧胀到呼吸都为之不畅。
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把话完整从心里捞出来。
两个被揍成猪头了的看守,哆哆嗦嗦跑来,要用钥匙把门打开。
但实在是太过恐惧,人一恐惧心里就紧张,越是紧张手一抖,这洞就怎么都对不齐,更别提插进去了。
最后还是刘四拿过钥匙,从里面将牢门打开。
“师父!”
刘病已抱着徐宁的腿,就跟八年前的那个胖乎乎的少年一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放心,公道为师来替你讨!”
画面一转。
依旧是地牢里,只不过刑具上绑着的再不是原来那个常客,而是换成了此地的主人。
周康脸上全是抓痕,那都是刘四用手挠出来的。
除此之外,许多巴掌印,那都是被他关在这折磨的其余人打的。
“徐宁,有话好说,我可是当朝皇帝的国舅,你要是干出什么不理智的行径,那可是会祸及家人的。”
周康抖如筛糠,裤裆早已经湿透了,喝下肚的酒水,在此之前就已经流光,哪怕膀胱再怎么紧,也是再挤不出几滴黄汤来。
“国舅?”徐宁不屑冷哼,“这称号很厉害?”
周康咽了口唾沫,摇头:“不厉害,一点都不厉害。”
“既然不厉害,那你为何要提?”
“我女婿是皇帝!”
“哦,皇帝是吧。”徐宁恍然状,拿出他的腰牌,“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心底掂量掂量,你的皇帝女婿救不救得了你!”
“凌云派,你是凌云派的仙人!”
然后就听见周家的地牢,传出周康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