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抬眸,仰视着面前的男人,眼底藏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询问。
然而,顾砚书却什么都没说。
他背对着苏九,苏九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见男人似乎轻笑了一声。
他笑是什么意思?
苏九张了张口,却没有再问一次的勇气。
她只是一个婢女,压根就没有资格,要求顾砚书回答她什么问题。
况且,也许男人笑就是默认的意思呢?
苏九抬眸,看着站在书桌前,正俯身一一收着药瓶的矜贵世子,仿佛在看一幅美景似的,逐渐出神。
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再加上顾砚书敷在苏九伤口上的药,似乎参了些麻醉的功效。
苏九靠在矮塌上,不过一会儿功夫,便脑袋一点一点地朝前掉去。
嘭!
苏九最后一次,控制不住地往前摔去时,便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一股清香袭入她的鼻尖。
顾砚书双手环着她的腰,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低声问,“既然困了,为什么不躺下睡?”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和他幼年时的同窗一样,因为不敢在学堂睡,又熬不住困意,所以脑袋总是一点一点的……
被男人一把抱住,苏九的瞌睡,便已经醒了七七八八。
此时听到男人的话,她眨眨眼,嘴硬道。
“世子,奴婢不困。”
作为一个婢女,主子没有休息,她们是绝对不能说困的。
况且现在,还是白日。
最重要的是,苏九既不愿被顾砚书送回柴房去休息,也不愿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毕竟,今天桑卓明目张胆的偏袒苏九时,苏九已经看到不远处,心莲几人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的眼神。
她要是回了自己的住所,一定会像以前在顾老夫人院子里那样,连个安稳觉都不得睡。
想到这里,苏九又摇摇头,从顾砚书怀里退出来,强撑着精神道。
“世子,奴婢真的不困,奴婢才刚醒没多久,怎么可能困呢?”
她眨眨眼,一脸认真地看着顾砚书,自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
殊不知,顾砚书一眼就看穿,苏九此时刚清醒,眼里还略带疲倦的神色。
他敛眸,深邃的眸色里闪过一抹浅笑,“嗯,你不困。”
苏九紧跟着点点头,正为自己骗过顾砚书,而感到欣喜时,顾砚书便搂着她的腰,抱着她往矮塌上倒去。
“但是我有些困了。昨夜太累,没有休息好。”
昨夜太累?
苏九几乎立马就想到了,昨天晚上的场景,脸色爆红。
而躺在矮塌上后,她也顺势靠在顾砚书怀里。
本以为自己肯定睡不着,谁知没过一会儿,困意便逐渐来袭……
等苏九再睁眼时,她已经又一次待在了柴房里。
而此时柴房里,俨然就像被重新装饰过一般,新增了木床、被子、洗漱的脸盆……
苏九从床上爬起来时,甚至还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哪里是她前几天睡的那间柴房?
“苏九姑娘,你醒了?”许是听到动静,门外传来墨方刻意压低的嗓音。
“嗯。”苏九轻应一声,清了清嗓子后询问墨方。
“我怎么又回到这里来了?”
“你腿上的伤需要静养,世子让你先在柴房养着。你既然醒了,那我现在就去给你弄些吃食来……”
听到墨方的话,苏九也不知该难过还是该开心。
难过的是,她又被顾砚书关起来了。
开心的是,她可以不用再面对心莲几人,至少能避免七八次的灾难……
为苏九送完饭,墨方返回书房,向顾砚书回禀这件事。
“世子,属下不明白,您为什么宁愿将苏九姑娘送到柴房,也不将那几个居心叵测的女人,赶出清心阁?”
顾砚书知道,墨方说的居心叵测的女人,正是心莲那几个。
他翻看案卷的动作未停,向墨方解释这件事。
“以前苏九是镇远侯府的例外,是唯一一个入住清心阁的女子,所以她也很容易,就成为众矢之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苏九才会几次三番被冷映雪算计、陷害。
如今那桑卓的手段更残暴、更狠戾,他不得不做这样的打算,不让外人发现苏九的特殊。
听完顾砚书的解释,墨方拱了拱手,算是明白了什么。
但他很快又想到什么,脸色一阵红一阵黑地开口道。
“世子,今日您回书房后,那桑卓公主不知为何,突然说我和苏九……说我和苏九……偷情……”
这件事,已经快折磨墨方一个下午了。
墨离不在,他甚至不知道找谁商议这件事,憋屈得他一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的。
他不知道,桑卓怎么会突然说这件事,但他觉得他还是得将这件事,向顾砚书禀报。
墨方说得颤颤巍巍,甚至在心里做足准备,等着顾砚书的各种盘问。
谁知,顾砚书只是翻案卷的动作顿了顿,便立马恢复如常,低声解释道。
“这件事我知道,也是我一手为之。”
是世子一手为之?
墨方抬头,愣愣地看着顾砚书,顾砚书便继续道。
“西蔺民风开放,于男女一事上毫不设防,正如今日,你看到的那名对桑卓公主言听计从的侍卫,他便是桑卓公主二十几个男人中的一位……”
二十几个男人?!
墨方长大嘴巴,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顾砚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她、她,那桑卓公主竟是已经嫁过人了?”墨方问。
顾砚书浅笑着摇头,“那倒不是。”
他翻看着手里的案卷,慢悠悠地开口道,“桑卓没嫁过人。但西蔺民风开放,女子即使没嫁人,也能凭喜爱,与任何男人来一次一夜欢好……”
对于顾砚书说的这件事,墨方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他愣神,低声呢喃道,“那这样……西蔺男人也能同意?”
顾砚书挑眉看了一眼墨方,挑眉道,“当然,男人也可以这样。”
“所以西蔺男人也不在意。但是……”顾砚书顿了顿,墨方便立刻问。
“但是什么?”
顾砚书仰头,定定看着墨方道。
“但是这件事在邻国看来,大逆不道、倒行逆施,简直荒唐至极。”
听到顾砚书的这句话,墨方立马明白什么,眼前一亮道。
“所以,那桑卓公主才会在得知,我与苏九……时,那副态度?”
因为苏九表现得与西蔺国人一样,所以那桑卓公主,才会对苏九的态度那么好?!
“嗯。”顾砚书轻应一声。
也就是在这时,他翻到了那页有‘苏子芹’名字的案卷。
苏子芹,上京人士,前翰林院大学士苏苍之女,二十年前翰林院大学士苏苍,因犯谋逆罪被满门抄斩。
而苏子芹作为外嫁女,也因带着孩子回家居住,被判合谋罪,甚至被逼跳崖惨死,尸身也被悬挂在斩首台示众……
但是,苏九会和这家人有什么关系?
顾砚书又翻了翻案卷,没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才吩咐墨方。
“你现在去找张嬷嬷,查查苏九的老家,并顺着苏九的老家,去调查一下苏九的身世……”
如果苏九真与这苏子芹有关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