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中秋将至,落霞宫里跟各宫要了些东西作为彩头,洛知微给了五颗珍珠,也算是出了份力。
“也罢,她如今仍未承宠,没得什么赏赐,想来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
贤妃将那五颗珠子握在手里,“好在成色也算不赖,比她那寝殿里的茶好多了。”
想起那日在永庆宫喝的茶,贤妃便止不住的恶心。
桂落走在贤妃身后,略带骄傲道:“要说皇上还是疼爱娘娘的,知道娘娘操办这中秋佳节,拿出了百两黄金作为彩头。”
贤妃闻言,看向那堆放着的金山,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
“娘娘,该上药了。”桂落将东西归置好,搀扶着贤妃低声道。
“本宫的脚已经大好了。”贤妃在上首位坐下,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踝处,“本宫看着已经消了肿了,走起来也不疼了。”
“小心为上,若是落下病根儿便不好了。”说着,桂落挽起贤妃的裤脚,又伺候着褪去了贤妃的鞋袜,轻轻为贤妃上药。
“那贱人如何了?”贤妃看着自己纤细的脚踝,漫不经心道。
桂落将药收好,“仍在将养着,受了那般重的伤,已经不成人形了。”
“可别让她死了,本宫可要留着她呢。”
“奴婢明白。”
中秋当日,一轮明亮的圆月高挂空中。
永庆宫里如嫔已经大好,穿这件松绿色的衣裳,满宫里赏着花灯。
“如嫔娘娘。”洛知微正想出门看灯,便遇上了如嫔,赶忙上前周全了礼数。
如嫔细细打量着洛知微,脸上皆是笑意,“起来吧,水灵灵的人,穿着这缙云色实在是好看。”
“谢如嫔娘娘夸奖。”
“走吧,”如嫔转过身来,“一同去赏灯吧。”
“是。”
两人便一同走在宫道上,赏起花灯来了。
宫道上、各宫院子里,皆布满了花灯,粗略算算也有五六千个了。
宫道上满是人,只是见主子来了,便会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不会碍了主子们的路。
待主子们走过去,才抬头摘灯谜猜起来。
洛知微抬头,一排排颜色各异的花灯映在她的眸光中,满脸皆是少女的天真与烂漫。
不远处,一个玄青色的身影,手持折扇,静静看着。
洛知微由衷道:“贤妃娘娘脚上有伤,竟还能将这中秋假操办地这般热闹,实在是厉害。”
如嫔抬头望了一眼,低头不语,缓缓走着。
没走两步,又遇上了冯答应和李答应两人,手里已经拿了好些灯谜,准备去换彩头呢。
“嫔妾给如嫔娘娘请安,给洛常在请安。”
洛知微欠身还礼,站在如嫔身后,看着两人手里攥着的灯谜纸条,眼神里满是羡慕。
灯谜统计是在贤妃娘娘居住的落霞宫来做,落霞宫的院子里放了一张长桌,廊下贤妃闲闲摇着团扇品着茶,看着人来人往的好生热闹。
一行人走到落霞宫门口,恰逢皇后与苏贵人也一并到了。
两拨人相互周全了礼数,才入了落霞宫的门。
“果然还是这落霞宫最热闹,本宫来看看,都有什么彩头。”花灯照在吴皇后的脸上,原本就和煦的笑容更是蒙上了一层暖意。
见皇后来了,贤妃从廊上莲步下来,迎上前,“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你脚上仍有伤,快起来吧。”吴皇后的声音轻柔,上前亲手将贤妃扶起,对视一笑。
众人往里走,只见院子里的长桌边一宫女穿着一身青蓝色衣装,手里提着个灯笼,低头跪在长桌旁。
洛知微与身边的竹叶对视了一眼,不敢上前。
“你看,她手里的灯笼,”冯答应与李答应小声嘀咕道:“那纸张竟薄如蝉翼,里面放一支烛火,便明亮如昼,一只灯笼,竟能照亮整张桌子。”
那灯笼有六面,似乎用了两种不同材质的宣纸,看着极为轻薄,将灯笼里的烛火光透得极亮。
“还真是,想来贤妃娘娘挑选这宣纸,也是费了心思的。”李答应亦道,“听闻此次中秋佳节的所有花灯皆是贤妃娘娘画的图纸,给了内务府照做的。画了几十种呢。”
贤妃听着笑了笑,以团扇捂着嘴唇,眸色得意悠悠道:“一种是宣纸,另一种,是人皮。”
在场众人无不惊吓,如嫔更是被吓得踉跄,险些跌倒,幸亏蓬织眼疾手快,将如嫔一把扶住。
吴皇后更是一惊,脸色瞬时便白了起来。
角落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血...”
众人看了一眼那个提着灯笼的小宫女,只见她青蓝色的衣裳已经被血液打湿,后背上开出了一朵朵猩红的花,看着十分瘆人。
见众人皆惊讶,洛知微也赶忙捂住胸口,泪盈于睫,别过眼去不敢再看。
吴皇后厉声道:“贤妃,皇上素来仁德,宫女多是八旗子弟,你怎好滥用私刑?”
贤妃轻笑一声,对那小宫女冷声道:“抬起头来,让皇后娘娘看看。”
那小宫女颤抖着,缓缓抬起头。
一张惨白的脸,早就没了血色,声音轻微,“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是纸鸢?”李答应一惊,尖叫了一声。
“不错,”贤妃扬声道:“纸鸢背叛主子,吃里扒外,皇上早就下令,这纸鸢是落霞宫的人,自然由本宫发落,本宫不过是扒了她的皮,小惩大戒。”
贤妃恨恨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纸鸢,嘲弄道:“纸鸢,你可好好看看,谁是你的主子,究竟是谁指使你那般攀咬本宫,如今,她可救得了你?”
洛知微伏在竹叶肩头,假装害怕的样子,碎发后的余光看着纸鸢,也想看看到底是谁在贤妃身边安插了人。
可纸鸢却又低下了头,未与在场的任何一人眼神对视。
贤妃见状,却也不怒。
在纸鸢身边踱着步子,肃声道:“你们看好了,今日这纸鸢便是背叛主子的下场,你们哪一个,不管是谁,胆敢污蔑攀咬,吃里扒外,本宫说扒了你的皮,便扒了你的皮!”
贤妃话音刚落,纸鸢便失去力气昏了过去。
贤妃弯腰,将纸鸢手里的灯笼拾起来,对落霞宫里的人道:“带下去给她上药,”
说着,余光瞥了一眼一旁的吴皇后,将那灯笼提到眼前,看着灯笼里的烛火,语气中满是嘲讽意味,“咱们皇上以仁德治天下,可千万别让她死了。”
落霞典礼,一众宫人手里握着灯谜,愣愣地站在原地,谁都不敢再上前换彩头。
“本宫累了,你们接着玩吧。”说着,贤妃扬手,得桂落搀扶后,缓缓往殿内走去,行至廊前,将手里的灯笼随手扔进了廊前的水缸里。
那灯笼里的火光在水缸里挣扎了两下,瞬间便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