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小院,满堂宾客翘首以盼,总算盼到新郎倌接回了新娘子。
堂屋内,贺年正、贺氏族长、六爷等族老正襟端坐在下首的位置。
而上首的桌案,置放了贺重齐的牌位以及一面没有姓氏,只刻有贺氏重齐之妻的牌位。
年迈的六爷老眼欣慰,悠悠感叹,几翻染了雾气。
赵氏、春花婶子还有族长娘子等长辈,在院子里招待宾客,眼瞧着一群小子迎着新人进门,大伙都忍不住欢笑声起。
有贺年北和贺年东在背后打掩护,行走间没人敢往前冲撞新人。
贺年庚牵紧锦绣的手,带着她一步步迈上堂屋。
来参宴的族兄弟,个个都羡慕贺年庚娶到徐家闺女,却也都替他感到高兴,欢声笑语打趣一堂。
在此之前,六爷专门为新人批卦,在族中择出喜倌,从八字和卦象上来看,贺年东最适合不过。
小伙子腰上系了红带子,站在堂前,拉高嗓音呐喊:“新人来喽,拜天地高堂。”
锦绣握紧手中的红带子,不免内心紧张,因为红盖头盖住了所有的视线,她除了能看见自己的鞋子,就什么都看不见。
好在贺年庚足够细心,转身、上前都会仔细扶着她。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这声【高堂】吆喝出来,所有人都看向上首的那两面牌位,如族中管事个个都屏住气息,内心皆对已故的贺重齐抱有敬畏之心。
锦绣虽然看不见,却也提前知晓,她现在拜的是公婆的牌位,不禁心生敬畏。
“夫妻对拜 ~”
新婚夫妻俩,对立而站,在众宾客期盼的目光下,深深躹礼。
从今往后,他们便是彼此的依靠,开展属于他们不一样的人生之路——。
新人入房。
赵氏等妇人少不得跟进房里观礼,自然还有贺年北和贺年东及一从交好的弟兄。
喜嬷嬷算准吉时,让新郎倌挑起新娘盖头。
当盖头挑起,头回见识新婚妆容的贺年庚,心头一记咯噔~。
要不是锦绣那双明亮难掩的水眸,他险些以为自己娶错了人。
锦绣很满意贺年庚眼中闪过一瞬的惊慌,很好,差点连他都给唬过去了。
贺年东和贺年北时常在村里蹭喜宴,对于新娘子的妆容,他们早就见怪不怪。
捕捉到大哥一瞬即逝的讶色,都不禁促狭打趣。
“大哥,可是连自己的新娘都没认出来。”
“哈哈~,我瞧着是。”
一群大小伙子的调侃,直让锦绣尴尬又脸红,要不是脸上涂抹得够白,估计已经被人看了笑话。
赵氏和族长娘子紧忙在旁制止小伙子的吵闹,按她们过来人说,徐家丫头这新娘妆容,算得上一等一的好。
接下来便到了新人喝交杯酒的时候,一旁的喜嬷嬷连声道:“夫妻交杯,合卺成欢,相敬白头,一世成双。”
酒水入喉,是温和的桂花香味,锦绣意外的与贺年庚相视一笑。
贺年庚生怕锦绣烈酒辣喉,特地在新房准备的是口感好的桂花酿。
二人放下酒杯,喜嬷嬷用小碟子夹起一只饺子,喂到新人嘴边一人咬了一口,笑着问:“新郎、新娘可生?”
锦绣内心羞怯的不敢看众人,低低的和贺年庚异口同声的道了句:“生。”
豁哦~
大家等的就是新人的这句【生】。
霎时间,闹新房的众人,连珠炮似的送上祝福。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鹣鲽情深,子嗣繁茂云云——。
直把一对新人哄托得尴尬得说不出半个字,礼节还成,按习俗新郎倌得到外边入席敬宾客。
贺年庚握了握锦绣的手:“我晚些回来。”
锦绣点点头。
这边,赵氏忙道:“你便放心到外边吃酒,弟妹这里有我们看着呢。”
贺年庚起身,感激的向几位长辈敬了一礼:“多谢各位婶子和婶子。”
族长娘子是位性子温和的妇人,她笑道:“瞧你还与咱长辈客气上了,快去快去,别让宾客们等急了。”
贺年庚点点头,不放心的回头看一眼锦绣。
锦绣温婉一笑,低声道:“去吧。”
“好。”
瞧着这对新婚夫妻琴瑟和鸣的场面,长辈由衷感叹和祝福。
贺年庚被兄弟们簇拥着出新房,锦绣看了看满房的长辈,再次尴尬的不知所云。
赵氏这时道:“弟妹可是饿了,嫂子给你端来吃的。”
锦绣连忙起身:“多谢嫂子。”
“诶,快坐下,今个你可是新娘,莫要与咱们客气的。”族长娘子说。
说罢,几位长辈便笑着一道出新房。
见状,王家大嫂和二嫂上前:“新娘子可是觉得脸上妆容不适,要不嫂子们去给你端来热水洗洗。”
“可以吗?”锦绣期待的眨眨眼,看着众人。
这时,喜嬷嬷道:“按道理说,一切礼成是可以洗去妆容,倘若新娘子觉得妆容厚重那便洗洗。”
“好,多谢。”
有了喜嬷嬷这话,王家大嫂二嫂连忙去灶房准备来热水。
梁嬷嬷领着两丫鬟进来,缓声禀道:“徐姑娘,嫁妆等物件都规置妥当,先暂存在偏房加了锁。”
“好。”锦绣接过梁嬷嬷递来的钥匙,“房里没什么事,外面正好刚开席,你们先到外面吃点东西。”
梁嬷嬷连忙道:“不打紧的,奴家是奉咱家姑娘的令,好生留在房里伺候徐姑娘和姑爷。”
锦绣实在不习惯身边跟着老些人,道:“嬷嬷同我客气,喜嬷嬷也一道去,你们吃好了再来,今日是我的喜宴,可不许不赏脸。”
喜嬷嬷几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又不好再驳新娘的面子,“是。”
不多会,王家大嫂二嫂端来热水,也被锦绣打发到外面吃席。
赵氏和族长娘子等人,同样没被锦绣留下来,房里剩她一人,更显自在许多。
洗干净脸上厚重的妆容,锦绣感觉人都轻松了不少。
再细细打量房里的布局,正房很大,房里的柜子家具都是新打的,炕床上铺了大红喜被,柜子也都贴了【囍】字。
锦绣知道房子建成后,贺年庚一直住在偏房,说是等她这位当家娘子进门后,再一同住到正房。
思及此,锦绣脸上不禁漾起幸福的笑容。
从此之后,这里便是他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