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一层层翻涌而来,带着浓浓的湿气,却不叫人感到黏腻。
颜蓁坐在沙滩上晒太阳,望着海面上的波光,总觉得这日子过得有些恍惚和不真实。
从崖上跟着裴澈跳下来的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
可她一点都不害怕,更没有后悔就这么和裴澈一起死了。
唯一遗憾的,是还没来得及让颜家那些人恶有恶报,还没来得及告诉外祖,让他们早做准备,规避掉前世所遇到的大难......
“今天感觉怎么样?还痛不痛?”
裴澈从不远处的小村子而来,手里还拿着一件破旧的披风。
他来到她的面前,亲手为她将披风系上。
颜蓁笑着摇头:“好多了,早就不疼了。”
裴澈没有说话,只是扶着她缓缓起身,起手就将她打横抱起往回走。
颜蓁羞得满脸通红,只敢把脑袋埋在他的臂弯中。
“我可以自己走的......”
“别乱动,大夫说了你这伤不能随意乱动。”
在颜蓁看不到的地方,裴澈的眼底溢满了心疼。
不疼?
整个背狠狠地被撞到礁石上,几乎找不到一块好地方,整一片血肉模糊,还为此昏迷了六七日,怎么会不疼?
直到今天,只要一想起怀里的女人竟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跟着他一起跳崖,裴澈还是心有余悸。
他是权宜之计,总有办法可以脱身。
可这傻女人竟以为他真的要赴死,也跟着他一起去死......
现在为了能让他早点回京,还要咬牙隐忍着骗他说不痛。
这样的姑娘,叫人怎么能不心疼?
“沈兄弟回来啦!小娘子的伤今日可有好一些了?”
将闲置的一间房屋借给裴澈二人的李婶子正在院子里修补渔网,看到裴澈抱着颜蓁回来,并不惊讶。
“好一些了,这些日子多谢婶子的照顾。”
裴澈本就生得好看,加之他温文尔雅,见谁都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在这座小小的渔村里颇为受欢迎。
如果不是见裴澈已经成婚,对妻子又十分爱重,村里的一些长辈都想拉着他给自家做女婿。
“哎哟,出门在外,谁都有困难的时候。”李婶子笑呵呵地看着他们,“灶上还温着鱼汤,沈兄弟一会儿记得端给小娘子喝啊!”
“好,多谢婶子。”
裴澈抱着颜蓁回到屋里,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床上。
颜蓁好奇地看着他:“你改名换姓是为了以防万一,可为什么是姓‘沈’呢?”
她不记得裴澈的亲人、或者恩师中有姓沈的。
裴澈细心为她盖好被子,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我记得,你外祖家姓沈。”
颜蓁轻轻一愣,随即笑了:“你倒是会省事。”
“这怎么能叫省事?”裴澈双手撑在她的两侧,定定看着她,“整个大盛朝,我最在意的人便只有你一个。你的家人,自然也是我的家人了。”
“我用一下自己外祖家的姓氏掩人耳目,不是很正常吗?”
‘我最在意的人便只有你一个’,颜蓁的脑子根本转不动了,只有这么一句话在来回反复地回荡着。
他竟说,她是他最在意的人。
近段时间来的不安情绪,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大的安抚。
“怎么?不可以用吗?”见近在咫尺的女子只顾着发愣,好半天都没有说话,裴澈忍不住又靠近了她一些。
颜蓁的心跳如雷,水眸四处躲闪,细长卷翘的睫毛也跟着轻轻抖动着,“可......可以用。”
裴澈的笑声自胸口震动而出,轻易地就被她的不知所措给取悦了。
垂眸的瞬间,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双粉润的唇上,脑海中想象着吻上之后的触感、还有那令人欲罢不能的感觉......
他的眸色一点一点加深,呼吸也不受控制地跟着粗重了不少。
许久的沉默,和这实在暧昧的气氛,让颜蓁都发现了不对劲。
她轻轻抬起睫羽,瞧见的正好是裴澈微微侧着脑袋,越发靠近她的动作。
他眼底的情绪,分明就是情动时的样子。
颜蓁蓦然抓紧手边的被子,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就在彼此的双唇只剩下约莫不过一寸的距离时,裴澈的嘴唇被她用食指抵住了。
他的神色似乎恢复了些许的清明,并无声地询问着她。
颜蓁就着抵在他唇上的食指,一点点推开他的脑袋,以此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不是说,阿笙交代过了,在我身上的毒解清之前,不可以......不可以那样的吗......”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发小了不少,耳垂上的颜色也逐渐变成了粉色。
她醒来的这几日,裴澈已经将履行了跳崖前的承诺,把瞒着她的一些事情慢慢都同她解释了。
包括她所中的毒是颜家母女所为,解毒期间必须静心修养。
也包括他其实在为朝廷效命做事,才会有她所见到的那些实力。
至于在做些什么、又是什么身份,颜蓁却不让裴澈往下说了。
美名其曰为:“知道的越少,活得才能越长久。”
实则,她怕自己听到不该听的,亦或者是不能听的,哪日成为裴澈敌对之人的把柄,真的该追悔莫及了。
裴澈闻言,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眸色中的某种欲望不减反增。
他拉近两人的距离,用另外一只空出来的手扶住她的后脑勺,直到如愿吻上她的唇。
像是久旱的土地骤然得到了甘霖,裴澈有种可以为了这个吻豁出去一切的满足感。
可他惦记着她背上的伤,终究舍不得伤到她,只能浅尝即止。
他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暗哑着声音同她说道:“阿蓁,你想当世子夫人,还是跳过这一步,直接做侯夫人?”
颜蓁的眼神亦是不清明,也在努力平复着内心的躁动。
乍一听到这话,下意识认为裴澈多半是要做傻事了。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都要活着,平安且安稳地活着。”
裴澈轻轻一笑:“你放心,临安侯和裴宏的确都该死,却不能就这样死在我的手里。”
“我给你的一切,自然都会是最干净的,不会叫你沾染半分的肮脏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