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仿佛感受到了地面的杀机,也搭起舞台来。
乌云开始聚集,天空阴沉得仿佛一块巨大的铅板,压得人透不过气。阴云密布,似在酝酿一场风暴。微风拂过,灌木丛沙沙作响,仿佛是伏兵们紧张的心跳声。
右边的灌木丛中,三股盗匪泾渭分明,都是友军有难不动如山的种。
“大兄,我好像听到有人喊了。”
其中一股300多人的盗匪距离老宋头最近,一名亲近寨主的悍匪听到宋老三的喊声后,有些不安的凑过来,对大当家如此说到。
“老子不聋,刚才怎么说的?回去老实待着,你小子简直一点纪律都没有!”寨主鄙夷的看着他,命令他回去,悍匪悻悻而归。
寨子里的军师老墨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严肃的对寨主说道:“大兄,昨天有个孙子想跑,不想干了,我记得您是派老四去处理了?”
军师老墨粗通文墨,长时间管着寨子里的钱粮衣物,颇有威信。没办法,老大自己不识数,算不过来。
因此,虽然寨主一直怀疑军师有贪墨钱粮的行为,却也无心计较,而且对于他的发言向来比较重视。
寨主想了想,眼神有些变化,两人对视一眼,均知道——大事不妙!
军师立刻向一旁的喽喽下令,“来十个人,跟我走,有人摸得太近了,处理掉他。”
寨主和军师知道,老四昨天估计没处理好,现在他们可能被发现了,至少对面警惕性已经拉满,他们需要立刻做出反应。
军师的应对称得上果断,但长时间的盗匪生活让他聪明的大脑布满了侥幸心理,万一别人没发现呢?万一他们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呢?万一杀了这几个人就能遮过去呢?
也正因此,还不能大动干戈。
军师带了十几个人便匆匆出发,他在心里祈祷事情没有发展到最坏的地步。
另一旁,宋老三和小魏正在亡命逃奔,两人一开始还装一装,待稍稍离开那个发现问题的地方之后,便开始不顾影响的疯狂跑路。
灌木丛中低矮的也就到膝盖和小腿,但大部分因为雨水和品种等原因,长的极为茂盛,足有一人多高,还有出众者,高达四五米,这里不是丛林,但胜似丛林。
两人是原路返回的,没得选,整个灌木丛的横截面并没有多宽,出去是很容易的,但问题在于那样大概率必死。
就不提对面的灌木丛也可能有人的问题,单单说出去之后你要往哪里走呢,左右的灌木丛都可能蹦出来10个壮汉,拦住你的去路。
可是如果原路返回的话,即便是跑回去,少说也得一盏茶的时间。
风险在逐渐增大,两人的呼吸渐渐粗重,手心发汗,他们的衣衫被荆棘划破,发丝凌乱地飞舞着。脚下的枯枝败叶被踩得嘎吱作响,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灌木丛的枝叶在他们身侧簌簌的响着,仿佛是在催促他们加快脚步。汗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滑落,滴落在泥土上。
他们的呼吸急促而紊乱,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中回响。在这一片绿色的迷宫中,阴影在逐渐逼近,“咻!”
“咻!”
“笃…笃笃!”
三五支箭飞速射出,钉在两人身旁的土地上,但是准头似乎不怎么样,也是,毕竟全套的器械盗匪们拿到也没两天,又怎么来得及熟练贯通呢。
“哈哈哈哈,尔母婢!”
“吓死老子了,来啊,孙贼!”
老宋和小魏大喝了几句,发泄着紧张的情绪,但两人的脚步其实并没有停下来,继续向前狂奔。
因为,他们连对方的人影都没看到。
“什长,你们怎么了,有敌人?”一个好像正在摸鱼的小伙看到两人从不远处奔来,疑惑的问道。
“别他#的愣着了,赶紧跑!这里有问题!”
“我干!”小伙转身就跑,速度堪比博尔特。
少顷,几人已经有段时间没听到身后有动静了。
“老宋,歇歇?”
“没大没小的,叫老子什长!”老宋的唾沫星子飞溅,但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他没有因为追兵的消失而松懈,相反,他的不安感在加重。
不多时,几人又跑了几百米,没多远,但灌木丛的环境让几人累的气喘吁吁。
转过这个弯,后面就开阔了,逃出生天!
小伙子张极正要庆祝,“咻!咻咻!”
三支箭矢向他射来,其中一支穿透了他的脖颈,箭矢的余力没有阻止他动作的惯性,张极向前踉跄了几步后,不甘的倒下。
“噗。”尘土飞扬。
“噌!”老宋来不及悲伤,迅速的拔出刀剑准备应对敌人。
这次他们看见了,七八号人从一旁的高型灌木后走了出来,正是军师一行人。
老宋突然笑了,他看到这个领头的愁眉苦脸,就知道,自己作为斥候的任务应该成功了。
军师在对老宋他们进行第一次阻拦失败后,便立刻转换了思路,他们当时距离较远,直接追击并不可行,但他有一条更方便的路。
他跑到了众人的前面,赌这些人不敢在灌木丛中段的时候跑出去,于是,他带着十几个随从在出口附近守株待兔。
并且,他吸取了教训,所有人的箭矢射向一个人,以数量换准头。
在几分钟前,他等到了。
有四个斥候跑了过来,他虽然疑惑人数不对,但也没有多想,立刻下令攻击。
三四个勉强会射箭的人,张弓搭箭抛射了三轮,他挥手,准备收割。
可不料,自己人准头太差,对面的阵型又过于散乱,因此只干掉了一个身着皮甲的士兵。
身着两层甲的伍长被激怒了,他凶厉的转头,带着另一个伤到腿的士兵向他们冲了过来,并示意另一人抓紧跑。
军师想分兵去追,但那个伍长举着长剑直接连连捅死了三人,无奈,老墨只能集中人手,再又死去三个随从后,才干掉了这两个秦兵。
但这个时候,那个报信的已经跑掉了,而且他发现自己忘记留活口了。
军师不是什么文弱的书生,这类人在匪寨活不下去,他拔出腰间的长剑,指向老宋头。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你们是谁,车队距离这里还有多远?都讲出来,你就能活。”
老宋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是不是已经有人跑出去了?”
军师也没有回答,但老宋却笑了,他知道了答案。
“踏踏踏……”老宋和小魏义无反顾的冲向匪寇,倒不是因为什么对皇帝的忠诚,主要是既然出不去了,那总得多带两个一起下去吧。哈哈哈哈哈!
射箭是君子的六艺,它不是那么好练的,在场的大家都不会。
匪寇们没有什么甲胄,老宋他们因为是斥候,也不能着重甲,身上只套着一个皮甲,可谓势均力敌。
于是,双方开始了最原始的血腥肉搏。
两人没有采用稳重精准的战阵技法,反而像一个游侠儿般左冲右突,剑刃划过,“啊!”
一名盗匪的手掌跌落在地,自手腕被整齐的切下,鲜血淋漓,一个老头瞅准机会,挥舞着生锈的铁剑猛的刺向老宋的心口。
“锵。”
小魏架住这柄剑,真是凶险万分,宋老三将家传的宝剑向前一递,青蛇一吐,老头的眼窝便血流如注!
“啊!”
游侠恶霸般的缠斗也有着不输战阵的风险,小魏刚成功划伤了一个人的大腿,那人拖着血丝乎拉的腿向后退去,不敢再战。
可是,小魏还不急高兴,军师便神出鬼没的从身后出现,“砰!”
小型弩机被激发了,离弦之箭毫无疑问的洞穿了小魏的胸口,老宋没有哭喊什么,他知道,自己也即将走向末路。
不久,这场不起眼的小冲突便结束了,老宋和小魏都躺在了有些湿润的大地上,但军师这边也没什么高兴的情绪。
军师韦柳看了看四周,凄然一笑,他带出来的人只剩下三个了,一个自己、一个满眼恐惧捏着大腿伤口的老乡、一个喘着粗气的年轻仔。
“走吧,把皮甲扒下来,宝剑也拿上,我们撤,不打了,蒙家赢不了的,这他妈是军队!蒙家想谋逆!”身旁的两人点点头,脸色木然。
一场初冬的寒风席卷而过,天地间短暂的归于平静,但乌云并未散去,天色依旧。
暴风雨,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