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内永寿宫,琉璃瓦在日光下闪烁着冷冽光芒,檐下风铃轻晃,清脆声响却驱散不了深宫内的凝重与诡谲。
暖阁内,皇贵妃半靠在榻上,产后的她面色略显苍白,却难掩初为人母的温柔。
怀中,小皇子正酣睡,粉嫩的小脸皱成一团,时不时咂巴着小嘴,皇贵妃垂眸凝视,嘴角噙着一抹浅笑,那是独属于母亲的慈爱。
“瑞儿乖,你要好好陪在额娘身侧长大。”
这时,小泉子匆匆踏入,脚步急促,神色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他未语先垂首,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声音压得极低:“娘娘,中宫皇后娘娘,查出有了身孕。”
这话仿若一记重锤,瞬间打破暖阁内的宁静。
“奴才打听,说是心绪起伏以致不适,这才请了太医……皇上众妃都在一处候着,这才知晓原是有了月余身孕。”
皇贵妃抱着孩子的手猛地一僵,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难辨的神色,有惊惶,有失落,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
但不过短短一瞬,她便恢复了镇定,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轻声说道:“这也是正常,皇上宠爱皇后,有子嗣确实是迟早的事儿。”
说话间,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孩子,像是要将所有的不安都藏在这小小的襁褓之后。
从前皇帝就为着他的心上人不叫后宫诞育一个子嗣……如今所得皆所愿怕是心头高兴的紧啊!
华岁一直在旁留意着自家娘娘的神色,见此情景,心疼不已,连忙上前一步,微微俯身。
轻声安抚:“娘娘,您刚诞下小皇子,正是需要安心调养的时候,可别为了旁的事儿伤了身子。”
说着,她轻轻为皇贵妃掖了掖被角,眼中满是关切。
花绒也在旁附和,圆圆的脸上满是焦急:“华岁姑姑说得是,咱们小皇子这般可爱,往后定是前途无量,娘娘就把心思都放在小皇子身上便是。”
清欢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襁褓中孩子的脸,神色落寞“将小皇子先抱下去。”
……
“此事本宫又何尝不知呢?
只是入了这宫墙,哪个女子不是为了护佑家族,盼着子嗣能有个好前程?
皇后有孕,于皇室而言是喜事,可对本宫来说……”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望向窗外,似是在追寻那一丝安心。
随着目光瞧去,庭院中茉莉正盛,丝丝柳柳垂下,洁白的花瓣层层舒展,馥郁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而宫女们则各自忙碌,有的在修剪花枝,有的在清扫落叶,一举一动都透着规矩与谨慎。
唯有微风拂过,光影抚于茉莉似也在为这宫中的风云变幻而叹息。
华岁皱了皱眉头,上前一步,微微欠身,忍不住道:“娘娘,虽说皇后有孕了,但您也别太忧心。您有太后的眷顾,又刚诞下皇子,皇上定会更加看重您的。”
清欢苦笑着摇了摇头,笑容中满是无奈:“话虽如此,可皇后毕竟是中宫之主,她的孩子,身份自然不同。
……
终归是名正言顺的嫡子。
罢了!如今啊,本宫也只能先好好护着我的瑞儿,盼他能平安长大。”话语间她眸色又运起一抹温意。
花绒眼珠子一转,凑上前,声音压得极低:“娘娘,要不咱们趁着皇后还未显怀,多在皇上面前露露脸,让皇上多来咱们永寿宫走动走动,也好多关心关心小皇子。”
清欢轻斥一声,柳眉微蹙,神色却并无多少严厉:“花绒,可别出这些歪主意。
皇上自有他的考量,咱们做好本分就好。
何况如今皇后有孕实乃大事,后宫众人都会谨言慎行,咱们更要小心,别落了人口舌。”
华岁点头称是,微微侧身,目光警惕地看向四周:“娘娘深明大义,只是这宫中人心复杂,难免有些小人会在背后嚼舌根。咱们还是得小心为上。”
清欢那明亮如星的眼眸闪烁着坚定不移的光芒,其中饱含着无尽的期盼与深情,缓缓说道:“无论周围之人如何,本宫唯一的心愿便是瑞儿能够平平安安地在这深宫内苑之中茁壮成长。
至于其他之事,咱们就边走边看,顺其自然罢了。”
接着,清欢微微侧过头,看向一直默默跟随自己的华岁,语重心长地道:“只是,华岁啊。
现今有了瑞儿这个小家伙,还得劳烦你多多辛苦一些,时刻照看着他,唯有如此,本宫这颗悬着的心方能稍稍安定下来。”
要知道,华岁可是自始至终都紧跟着清欢,无论是当初在宫外的府邸,还是后来一同踏入这皇宫大内,她都是清欢最为信任、倚重之人。
而初生的婴儿便是她的命根子,若换成其他人来照料,清欢的心头恐怕始终会像被一块沉重的石头压住一样,令人感到憋闷难受,难以安心。
华岁自然深知其中的道理,她赶忙欠身施礼,恭恭敬敬地回应道:“娘娘请放宽心,奴婢就算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更何况此次乃是侍奉娘娘您以及小皇子,这本就是奴婢内心深处所渴望之事,又哪里有叫苦叫累的道理呢?”
听到这番话,清欢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轻轻地将华岁拉近身边,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说道:“好,好。如此本宫便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