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账册可是赵高找人精心伪造,滴水不漏,就算神仙来了也查不出什么破绽!
沈括走出森严的宫门,这栽赃嫁祸的手段虽然拙劣,却正中嬴政多疑的性子。
他必须尽快找到突破口,否则三日之后,恐怕真要身陷囹圄。
思来想去,他决定先去找大司农付阳。
付阳主管全国农业,对咸阳城的粮价菜价了如指掌,或许能从中找到些许线索。
大司农府邸位于咸阳城南,环境清幽。
沈括到时,付阳正躺在院中竹椅上晒太阳,身旁小几上摆放着几碟蜜饯和一壶凉茶,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
见到沈括,付阳立刻起身相迎:
“哎哟,沈大人,请坐!”
沈括也懒得寒暄,开门见山道:
“付大人,咸阳城蔬菜粮食的价格,是由谁制定负责的?”
付阳愣了愣,随即笑道:
“沈大人问这个做什么?这粮价菜价嘛,自然是市场调节,由商贩们自行决定。”
沈括目光如炬,盯着付阳:
“当真如此?”
付阳的笑容僵了僵,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道:
“这……这其中或许有些许……人为操控……”
“人为操控?”沈括步步紧逼。
“是谁在操控?”
付阳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压低声音道:
“沈大人,你有所不知,这咸阳城的粮商菜贩,背后都有权贵撑腰。”
“他们定期聚会,商议价格,以牟取暴利。”
沈括心中冷笑,看来这咸阳城的粮价果然有猫腻。
他追问道:
“这些权贵都是谁?”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出什么事了?”
付阳接过账册,眯着眼细细地看起来。
起初他神色如常,只是偶尔捋一捋胡须。
可随着他翻看的页数越来越多,他的眉头也越皱越紧,脸色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看到最后,他猛地抬起头,双眼瞪得老大,难以置信地望着沈括。
“这…这…”他嘴唇颤抖,指着账册。
“这分明是栽赃陷害啊!”
沈括苦笑一声,将自己在御书房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付阳,包括嬴政的怀疑、李斯的冷笑以及自己三天之约。
付阳将账册重重地摔在桌上,怒道:
“岂有此理!这李斯老贼,真是阴险毒辣!”
“这账册上所列的蔬菜粮价,与实际价格相差甚多,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来回踱步,焦虑地搓着手。
“可是…可是即便如此,没有证据,也难以说服陛下啊!这可如何是好?”
沈括微微一笑。
“既然这些权贵喜欢玩阴的,那我就陪他们玩玩。”
“付大人,这几天,你帮我留意一下城中粮价的波动,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好,老夫明白了!”
付阳郑重地点了点头。
沈括沉吟片刻,说道:
“这账册做得如此精细,必然是出自高手之手。”
“若是能找到此人,或许能顺藤摸瓜,揪出幕后黑手。”
付阳闻言,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半晌,他猛地一拍大腿,说道:
“我想起来了!城东头有一家纸扎店,名叫‘来生缘’。”
“表面上是卖丧葬用品,背地里却做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据说账册、文书、契约,只能给足了钱,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
沈括眼睛一亮,这不正符合他的需求吗?
“付大人,多谢提醒,我这就去看看。”
付阳连忙叮嘱道:
“沈大人,那‘来生缘’的老板可不是个善茬,你去的时候可得小心谨慎啊。”
沈括拱手道:
“多谢付大人提醒,在下省得。”
说罢,他便起身告辞,直奔城东的“来生缘”而去。
“来生缘”纸扎店位于城东一条偏僻的小巷里,店面不大,门前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纸人纸马,阴森森的,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沈括走进店里,一股浓重的纸浆味扑鼻而来。
店里光线昏暗,货架上摆满了各种丧葬用品,纸钱、香烛、寿衣等等,应有尽有。
一个身材矮胖,满脸横肉的男子正坐在柜台后面,手里拨弄着一串佛珠,嘴里念
念有词。
沈括走到柜台前,拱手道:
“老板,我想打听点事。”
那男子斜睨了沈括一眼,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客官,我们是小本生意,可不是什么情报站。”
沈括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说道:
“我想打听一下,最近有没有人来你这儿做过账册?”
那男子看到银子,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一把将银子抓在手里,笑眯眯地说道:
“这位爷,您想打听什么账册?”
“小的在这行干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账册没见过?”
沈括将那伪造的账册拿出来,放在柜台上,说道:
“老板,你看看,这样的账册,你能做出来吗?”
那男子拿起账册,翻看了几页,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他抬起头,仔细打量了沈括一番,问道:
“这位爷,您是做什么的?这账册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沈括淡淡一笑,说道:
“老板,你不用管我是做什么的,你只需要告诉我,这样的账册,你能做出来吗?”
那男子沉吟片刻,说道:
“能做是能做,不过这价钱嘛……”
沈括又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说道:
“只要你能帮我找到做这账册的人,这些银子就是你的。”
那男子看到银子,顿时眉开眼笑,说道:
“好说好说!这位爷,您放心,我一定帮您找到这个人!”
“不过……”
那男子搓了搓手,有些为难地说道:
“这做账的人行踪不定,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这样吧,您先留下地址,等我找到他,立刻通知您。”
沈括心中冷笑,这老板果然滑头。
他也不点破,写下自己的住址,交给那男子,说道:
“那就有劳老板了。”
走出“来生缘”,沈括抬头望了望阴沉沉的天空,心中暗道:
“李斯,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我扳倒吗?咱们走着瞧!”
翌日清晨,薄雾笼罩着咸阳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
沈括早早起身,准备再去“来生缘”纸扎店,看看能否从那精明的老板口中套出更多信息。
然而,当他走到那条偏僻小巷时,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原本冷清的巷口,此刻聚集了一群人,嗡嗡的议论声像苍蝇般扰人。
几个身穿皂衣的衙役正来回走动,维持着秩序,将纸扎店围了个水泄不通。
沈括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拨开人群,走到一个衙役面前,拱手问道:
“这位差大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位公子,昨晚这‘来生缘’的老板被人杀了,现在我们正在勘察现场。”
“死了?”沈括愣了一下。
这才一夜之间,那老板竟然就被人杀了?难道是李斯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