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
秦琼静静地看着柳叶泡茶。
如今柳叶的泡茶手艺已经很高超了,每一个动作都看起来都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还会根据不同的茶叶,来确定不同的水温和冲泡方式,从而催发出茶叶最强烈的香气。
“说起来,你这茶叶为何到现在还迟迟不上市?莫非在顾忌什么?”
柳叶笑道:“茶叶这种东西,说一千道一万也只是农产品而已,从本质上来说,和咱们每天吃的粮食没有什么区别。”
“柳家一直在等待朝廷的收购,也只有朝廷收购了足够的茶叶,让普通百姓的家里都有茶叶可喝,竹叶轩的高端茶叶,才能卖得上价去。”
“相比之下,如果现在来卖,终究还是欠缺几分根基。”
秦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闭上眼睛品味片刻。
“你的意思是,只有人们见识到普通茶叶的滋味,才能发现你竹叶轩高端茶叶的妙处?”
“就是这么个道理!”
“如果买走的人喝不出茶叶的妙处,柳某宁愿晚几个月赚钱。”
秦琼点点头,道:“这就是做生意的道理,你已经运用到了极致。”
说着,他顿了顿,又道:“家里的老兵金贵,你要珍惜些用。”
柳叶又给他续上热茶,问道:“秦伯伯,我虽不是将门,但跟薛老哥待的时间长了,也知道老兵对于将门中人的意义,您一下子送出去这么多人,就不怕怀道兄有意见?”
秦琼沉默良久,慨然而叹。
“这是因为,老夫看透了。”
“老夫这一辈子,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向上头引荐人才,从早年间在李密麾下,到王世充麾下,再到咱们大唐,老夫举荐了无数的人才,都是在为了给怀道铺路,希望他们念及香火之情,等老夫故去之后,多多帮衬怀道。”
“可后来才发现,怀道过于愚钝,也过于敦厚了,这样的性子在官场上一个不小心,就容易陷入别人设计好的圈套,说不定会因为一些小事而丢掉性命。”
“所以老夫想啊,与其让他在官场上厮混,反倒不如当个闲散的勋贵,做做生意,起码没什么危险。”
“以老夫的面子,求陛下不要给怀道降爵一等,还是有希望的。”
一个为了家族传承而操心受累的老人,实在是没什么好指摘的。
柳叶也认为,两百个老兵的参与,能让自家商队在安全上多些保障。
何况,秦琼在将门中的地位和面子,都要远超薛万彻。
有他家的人参与,这一路上通过各处关隘也能更顺当一些。
“既然如此,那柳某就答应下来。”
“至于羊毛的收益...”
秦琼摆了摆手,道:“你放心,你发现了羊毛的妙用,就该你柳家发财,老夫不会染指半分,只需要让家里的老兵把商路趟平,以后家里能多一个进项就够了。”
柳叶点点头。
有些话,提前说出来反而更避免很多麻烦。
藏着掖着,谁都不好意思提,只能留到最后爆发出更大的麻烦。
羊毛是柳家接下来一段时间最大的进项,既然秦琼不插手利润上的事情,两家的合作也就能稳稳当当的进行下去。
“好了,你下去继续陪他们饮酒吧,老夫乏了,借你的地方休憩片刻。”
柳叶冲秦琼拱了拱手,起身离去。
...
薛万彻的婚礼足足热闹了三天。
虽然登科楼只管了一顿饭,但武安郡公府门前可是足足开了三天的流水席。
只要是来,就能混个肚圆。
哪怕是街边的乞丐,冲着武安郡公府门前的灯笼说几句吉祥话,都端走两样餐食。
比较信佛的丹阳公主还给长安城里比较出名的寺庙,都布施了僧衣僧鞋之类的东西。
这场盛大的婚礼,直到第四天才终于落幕。
一结束,薛万彻就把自己关在家里,谁都不见。
柳叶对他这种日子,颇为羡慕。
他也在家闲了三天,没有管任何生意上的事情。
大部分时间都用来陪伴李青竹,偶尔出趟门。
腊月十一,柳叶带着家里几个小的,在东市转了一大圈,买了好几车的生活用品,甚至还有一些小孩子玩的玩具。
回家之后,柳叶也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待就是两个时辰。
刺啦刺啦——
听着柳叶房间里传来的声音,许敬宗和王玄策面面相觑。
这几天,他们也迎来了难得的假期,所有的事情都推给赵怀陵那个倒霉蛋,专心致志的在家休息。
“东家在里头干什么?”
王玄策想要扒一扒门缝,结果被许敬宗给拽了回来。
“说了多少次,你这喜欢扒人门缝的习惯怎么就改不了!”
王玄策最近脾气见长,以前看见许敬宗怂的跟三孙子一样,现在也知道顶嘴了。
“我就是想看看东家在忙什么,万一能帮得上呢!”
许敬宗瞪了他一眼,道:“小孩子家家的懂个屁!”
王玄策不乐意了,嚷嚷着道:“我已经过十四岁了!”
“十四岁也是个小屁孩!”
许敬宗还挺喜欢逗弄王玄策,尤其喜欢看王玄策气急败坏的样子,就当是繁忙生活中难得的放松。
王玄策做生意的时候,经常因为年纪小而被人轻视,一提起这件事,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在我们洛阳,十四岁都已经可以娶亲了,我有个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孩子都要生了!”
许敬宗哈哈一笑,道:“不如,明日本掌柜就给你介绍一户好人家!”
外边的吵闹声,让柳叶心绪不宁。
他拿着一个金色的指环推门走出来,有些无奈的说道:“你们能不能消停点?”
也只有柳叶出面,王玄策才会认怂。
将王玄策轰走之后,许敬宗摸着下巴道:“公子,我看王玄策八成是到了年纪,开始叛逆了。”
柳叶找了一块小羊皮,擦拭着手中的金色指环,道:“谁都经历过这个岁数,不过王玄策倒不完全是因为叛逆,而是他那位先生又来信了。”
“这一回言辞比较严肃,让他尽快回洛阳城去,不过倒是不必久留,只说让他回洛阳住上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