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鲜对于长安城的百姓而言,属于是稀罕物件。
内陆城市,想要获得海鲜的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即便以韦家的财力,也是咬紧牙关,调动用了大半个商队,甚至连自家生意都搁置了一部分,才打通了从登州前往长安城的海鲜运输渠道。
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想要挽回生意上的颓势,当然要显露出一定的‘威力’!
只不过,在薛家的高压之下,长安城里的酒楼,就算是对海鲜动心,也没那个胆子光明正大的‘动手’,只能是偷偷摸摸的购买一些罢了。
韦思谦趴在韦氏商行的桌子上,累得像死狗一般。
当初那个刚刚被过继到长房,却雄心勃勃的年轻公子,此刻蓬头垢面,仿佛被人糟蹋了一般,再也没有一点儒雅的气质可言。
“我真傻,真的...”
韦思谦泪流满脸。
他实在是想不到,做生意能做到他这种地步。
踏踏踏——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推开房门,柳叶看见死狗一般的韦思谦,不由得哈哈大笑。
“你这是怎么了?”
韦思谦猛地从桌子上弹起来,气愤的指着柳叶道:“你还好意思说!”
“要不是你给我家妹子出的馊主意,韦某人怎会陷入如此境地?!”
“那些酒楼担心薛家报复,就算想买海鲜,也只敢偷偷的买,搞得像黑市接头一样!”
“我带着人去跟一品楼的掌柜接头,一下子交易了将近两千斤海鲜,却被长安县衙的人发现,以为我们在私自倒卖违禁品,愣是被人追出三条街才勉强跑掉!”
柳叶一摊手,道:“你又不是真卖违禁品,跑什么?”
韦思谦一愣,喃喃道:“对啊,我跑什么?”
柳叶无奈的走到他对面坐下,道:“正儿八经的做生意,鬼知道你会做成这个样子,那些酒楼只是想躲着薛家而已,又不是躲着官府。”
“下回你只需要光明正大的告诉官府的人,你是在卖海鲜就够了。”
说完,将长安县的文书交给韦思谦。
韦思谦看完之后,沉默了足足两分钟,忽然在自己的大腿上狠掐了一下,疼得倒吸口凉气。
“我真傻,真的...”
柳叶点点头,道:“你确实是傻!”
“就算你真的是卖违禁品,这时候也不应该跑,作为韦氏未来的接班人,你这张脸,不知道多少人认识,人家官府的人第一时间就认出你来了,还特意向上峰汇报了这件事。”
“幸好长安县的老韩是个明白人,特意派人把汇报文书交给柳某,还让柳某提醒你,以后就算做了贼,也不要心虚,否则会被人一眼就看出来。”
韦思谦唉声叹气的把文书收到柜子里,似乎打算留下来,给自己当个警醒之物。
说完后,他冲柳叶拱了拱手,跑到里屋去。
很快,又恢复了原来那副富家公子的模样,连衣服都换了一身。
柳叶一边喝茶,一边等他,等他出来之后,柳叶笑道:“海鲜的威力还没有显现出来,孙道长的文章也才发出来不久,所以你现在还不算忙,估计等个两三天,海鲜生意就会暴增,到那时候,说不定份额会超过你家原本的食材供应生意。”
“下一批的海鲜,什么时候能送到?”
韦思谦想了想,道:“估计也就是那么两三天,对了,我昨天见过那位贩售冰块的庞掌柜了,价钱还算公道,而且这位庞掌柜眼光独到,八成以后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一提起庞掌柜,柳叶就有点牙疼。
凭王玄策的关系,照顾照顾庞掌柜的生意倒也没什么,可问题是,王玄策说庞掌柜很有可能是王积派来抓他回去的!
好不容易将这臭小子培养出来,柳叶怎么可能轻易把他放走?
所以,柳叶才会加大对庞掌柜的支持力度,先将其稳住,再琢磨以后的事情。
主要是最近这几天要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不光家里的产业忙,薛万彻的婚事还掺和了进来。
王积...这可不是个好惹的人。
虽然他一点官职都没有,但只要他抵达长安,面子怕是一点都不比皇帝小。
朝堂之上排得上号的大佬,几乎全都受过他兄长王通的恩惠,甚至于房玄龄人本就是王通的学生!
幸好柳叶有办法对付庞掌柜。
“这几天你多辛苦一些吧,等薛家老实点之后,好歹带你去放松放松。”
韦思谦顿时警惕了起来。
“你不会带我去那种地方吧?”
柳叶脸一黑,“瞎琢磨什么呢?柳某乃是正人君子,怎么可能带你去那种地方?!”
韦思谦这才放下心来。
“那就好...”
...
从韦氏商行出来,柳叶登上马车。
看着坐在车帮上,正在把玩鞭子的王玄策,又叹了口气。
“你说师父打算让庞掌柜把你带回去这件事,准不准确?”
王玄策想了想,道:“我觉得有八成可能,所以才没跟庞掌柜见面,公子,您说...万一我师父亲自到长安城抓我怎么办?”
柳叶摇了摇头。
“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师父不是一般人,想要带走你,怕是咱家就要与满长安城的实权派起冲突了。”
王玄策显得有些落寞。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不会走的!”
两人各怀着心事回家去了。
刚一进家门,却发现薛万彻又来了!
这家伙穿着一身崭新的锦缎袍子,头上还戴着一顶镶嵌着宝石的帽子。
见了柳叶,他赶紧将一个包袱递上去。
“柳老弟,这是专门给你做的,快试一试,若是不行的话,还来得及改!”
柳叶纳闷的打开包袱一看,里边也是一件衣服。
料子自然是极好的,在市面上,这种锦缎价格不菲,三四尺就能在人伢子手里买个壮硕仆役。
这年头,锦缎是可以当钱直接使用的。
“为什么要给我做衣服?”
薛万彻一咧嘴,道:“当哥哥我成婚时的傧相,当然要穿好一些!”
“你身上这件长衫,虽然是弟妹亲手做得,料子也上乘,但颜色不大喜庆。”
柳叶一怔。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当你的傧相?!”
傧相,也就是后世俗称的伴郎。
但是傧相的职责,和伴郎却有很大的区别。
伴郎只需要跟着新郎官一起忙活忙活,大不了在接亲的时候出点丑也就罢了。
而这年头的傧相,那可是会挨揍的!
这不开玩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