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钧钰再次掏出他的小册子,用炭笔在册页上细心记录。
他特意为章老汉开辟了一页,详细地记录下这一发现。
此时,白露特地前来寻找江蓠,“午宴已经准备就绪,夫人让我来请世子和贺大人用餐。”
“多谢白露姐姐!”江蓠微笑着,心中暗喜,今天的少爷在贺大人面前大放异彩。
沈钧钰携同贺大人返回庄园的宅邸,桌上摆放着六道菜肴,其中有四道素食,两道荤菜,还有一碗清炖豆腐汤。
“贺大人,庄园的饮食简朴,皆是时令蔬菜和庄户们饲养的鸡鸭,还望大人海涵。”
贺大人微微一笑,轻轻抚摸着他稀疏的胡须,“世子,能否将你的小册子和炭笔借给贺某观赏一番?我见到这物品轻便实用!”
沈钧钰随即掏出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小册子和外面裹着多层纸质的炭笔,递给贺大人。
“有时,我脑海中会涌现出许多奇思妙想,但这些灵感往往稍纵即逝,转眼间便消失无踪。等到再次想起时,可能已经过去了很久,甚至有些想法真的就此遗忘。”
“这本册子是我妻子亲手为我装订的,而这支炭笔,也是我和妻子共同设计制作的。虽然它写出的字迹不如狼毫笔那般流畅,但它胜在携带方便,无需研磨墨水。”
贺大人从头翻阅册子,虽然页数不多,但记录的内容却异常丰富,包含了日常生活中的点滴观察。
“世子,您真有一位贤惠的内人!”贺大人赞叹不已,如此简单实用的物品,其他人却未曾想到。
可见世子夫人是多么的心灵手巧!
这永昌伯府晏家的女子,家教果然非凡!
不仅嫁入靖安侯府的嫡女如此贤良淑德,即便是嫁到纪家的晏家女子,也以良好的名声着称,赢得了纪胤礼的连连称赞。
沈钧钰听闻上司对晏菡茱的褒扬,眼中闪烁着愉悦的光芒,“大人所言极是,我常闻他人赞誉我诗才独步,仅言辞华丽而已,唯独内人谓我作诗酸涩,勉强吟咏忧愁。”
“这……”贺大人微微一愣,旋即发出朗朗笑声,“世子夫人见解独到!世子不必心存介怀,有人敢于指出瑕疵,方能修正,方能精进。”
沈钧钰微微一笑,“大人所言甚是,然而习性难改,幸有内人相伴,常将我即将飘然的心拉回地面。”
孤高自负的沈钧钰,如今居然学会了自嘲!
然而家有佳人,沈钧钰心中自豪无比!
贺大人目光中流露赞赏,对沈钧钰的评价更为提升,他不仅能够与乡民畅谈欢笑,正视自身的短板和不足。
在沈钧钰这样的年纪,拥有如此显赫的家世,还能具备如此深刻的自我认知,实属凤毛麟角。
沈钧钰财富地位兼备,却能脚踏实地研究农事,这对于他们农司及农学领域来说,都是莫大的喜讯。
这顿菜肴虽不奢华,却别具风味,令人回味无穷。
午后,他们启程返回城中,老夫人也随行返回京城。
沈钧钰与贺大人回到农司,他们还需将今日关于猪去势的实验记录在册,将其列为研究的课题。
晏菡茱则与老夫人一同返回靖安侯府。
府内从门房到各色仆役,无不知晓世子夫人竟然将老夫人从庄园中接回。
老夫人一到,即刻传令,侯爷回府后必须立刻前来她处。
仆人们一个个小心翼翼,步履轻盈,屏息敛气,生怕主子之间发生争执,最终受苦的是他们这些下人。
丫鬟秋萍得知老夫人回府的消息,连忙前来告知裴姨娘。
裴姨娘的心房猛地一紧,如同被细针轻轻刺了一下,但旋即,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昨夜与侯爷之间那浓情蜜意、毫无保留的坦诚相对,这让她重新找回了几分自信。
想当年,老夫人未能置她于死地,而如今,有侯爷的庇护,她的生命安全无忧。
她已经与侯爷坦诚布公,侯爷对她还有所依赖,因此,他必然会全力保护她的生命。
春喜踏入屋内后,便示意秋萍退下。
“裴姨娘,那剂毒药,侯爷可曾服用?”
裴姨娘努力保持镇定,微微点头,回答道:“昨夜,我趁侯爷疏忽,悄然将毒药混入他的茶中。但愿侯爷不会立刻毒发,否则必定会对我产生怀疑。”
春喜微微一笑,语带玩笑地说:“哈哈,虽然不会立刻发作,但不出三天,必定会有所征兆。”
裴姨娘不露痕迹地向春喜探询,心中微微放松,“如此甚好,希望我的愿望能够实现。”
春喜的双眸深邃如夜,语气坚定,“我们所有人的愿望,终将得以实现。”
老夫人此刻面色苍白,神情阴郁,苏氏和晏菡茱在一旁陪伴着,“好了,你们也都辛苦了,回去休息吧。今晚不必过来,好好休息。”
苏氏抬起眼帘,目光扫向晏菡茱,“菡茱,你先回去吧,我留在这里陪伴。”
晏菡茱疲惫不堪,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祖母,母亲,菡茱告退。”
归途中,白露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不时偷笑。
晏菡茱瞥见她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白露,你为何如此开心?”
白露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才低声透露:“保密,世子夫人很快就会知道了。”
“你这丫头,竟然还对我卖关子。”晏菡茱嗔怪道,轻轻戳了戳白露的额头,“你呀,也被江蓠影响得越来越顽皮了!”
白露摇头否认,“奴婢才不顽皮,只是想给夫人一个惊喜。”
“哈哈,我倒不奢求什么惊喜,只要别给我带来惊吓,我就心满意足了。”晏菡茱轻轻摇头,笑出声来。身边的人如此兴奋,似乎并不像是即将发生重大变故的模样。
但愿夜幕低垂,侯爷归府之际,能演绎得愈发真切几分。
踏入惊鸿院,晏菡茱察觉到府中的仆役一个个神采飞扬,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心中不禁生疑。
府中究竟有何喜事?
袁嬷嬷一见晏菡茱步入,手中的丝帕轻摇,热情洋溢地说道:“世子夫人,您大驾光临!惊蛰,快去准备热水,为世子夫人沐浴香汤,更换衣裳。”
晏菡茱错愕不已,抬头望向天际,日头尚未西沉,“白日里沐浴换衣,却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