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方旭看着桌子上的U盘，脸上闪过一丝迟疑，最终还是没有伸手去拿。
“清渊，你还真是会挑时候啊……”
赵方旭叹息一声，随后沉声问道：
“你想要什么？”
于清渊身子前倾，双臂压在办公桌上。
“外交人员我不杀，但我知道，那些比壑忍在这片大地上扎了根。
这次妖刀现世，会把他们也引出来。
这些杂碎，我可以杀的，对吧？
我只要跟着你们去，如果他们耐得住性子不出现，那就算了，要是他们出现的话……”
话到最后，于清渊做出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赵方旭听完他的条件，欣然收下了U盘。
“这个没问题，那些钉子也确实该铲除，即便你不动手，我们也会动手。
但有一点，你要留活口。
他们要是真藏了下来，还有能力发动争端，那他们这么多年苦心经营、暗中培养的势力，才是我们真正关心的。
既然要拔，那就拔个干净，一点须子都不留。”
话到最后，赵方旭语气里也不由得带上了一丝杀气。
从那个年代摸爬滚打出来的老牌异人，身上多多少少都背着些人命，杀气自然少不了。
即便这么多年的修身养性，可涉及到那些杂碎，那早已掩盖起来的凶煞也是隐藏不住。
于清渊刚想接话，可却听赵方旭又说道：
“不过，清渊，你是怎么知道比壑忍消息的？又是怎么确定他们会参与这次妖刀蛭丸的事情？
别说猜的，你的行为可笃定的很。”
面对赵方旭突然投来审视的目光，于清渊却一点都不慌。
“我就是知道，真话说出来，您也会以为是假话，所以没必要说。
讲实话，您听了也没有半点好处，反而给您徒增负担，所以还是不听为好。
就当做，我有一个不为世人所知的情报网吧。”
赵方旭听后皱了皱眉，片刻后选择了放弃。
于清渊底子清白，别的不说，单是他从小被苑陶抚养长大，那就错不到哪里去。
苑陶什么人，这么多年打交道下来，全性还是非常清楚的。
大是大非面前，苑陶没选错过，只这一点就够了。
那么于清渊的秘密是什么，赵方旭也没打探的想法。
尤其是他那句，不听为好，让赵方旭忍不住想起早年第一次见冯宝宝的时候。
当初与冯宝宝交流完，事后他也挺后悔的。
冯宝宝这个长生不老的秘密，他自认还背得动，只要不暴雷，那就在掌控范围内。
可于清渊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却无不在说这个秘密他背不动，即便没有暴雷传出去，单是放在他心里就是极大的负担。
如此秘密，还是不听为好。
好奇害死猫的例子，赵方旭已经见的太多了。
收敛心思，赵方旭若有所思的看向于清渊，问道：
“你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秘密是否暴露？”
于清渊听到这个问题，笑着收回支着办公桌的手，慵懒的倚靠在座椅上。
“以前在乎，怕给天下惹祸，怕波及太多，怕那因果是非，所以顾及也多。
后来不怕了，却不想取天下物，亦不想欠天下人。
现在嘛……
嘿嘿，若惹了我，杀个干净也好，整治一番也罢，都可以。”
赵方旭眸子沉了下来。
这一次见面，于清渊给他很大的反差感。
以前见面，于清渊每次都给他一种距离那通天路更近一步的感觉，那种进步的速度让他心惊，也让他敬佩。
可如今，于清渊好似突然跌落凡尘，变成与他一般无二的生灵。
但凭借着这么多年的人生阅历，他又能敏锐感觉到，于清渊的状态跟普通人有很大区别。
具体什么差别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跟大众不一样。
想不明白，赵方旭索性就趁着眼下的机会问了出来。
“清渊，你的心态似乎有所转变，难道修行上遇到了难题？我在圈里还算有些人脉，认识些高人。”
赵方旭故意没有把话说完，等着看于清渊的反应，可于清渊的话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没用的赵叔，我现在和他们走的路已经不一样了，谁也帮不到我。”
闻听此言，赵方旭心头一惊。
他既怕于清渊受了什么打击走上歪路，又怕于清渊是没能冲过什么关卡从云端落了下来。
“清渊，能不能和赵叔说说，你现在究竟到了哪一步？路怎么就不同了？”
如果是别人询问，除非对方本身修行很高，不然于清渊肯定没兴趣说，毕竟说了对方也听不懂。
可似赵方旭这般的却不同。
赵方旭这种，本身实力和修行都不算高，最多也就是觉悟高。
而他和红尘琐事纠缠太深，却又能凭借清醒的头脑和意志登上高位。
如此，于清渊的话，他也能听得懂。
“赵叔，你观念里，何为通天？”
听到于清渊询问，赵方旭摸着下巴思索着回道：
“听那些高修说过什么，但我自己理解的话，所谓通天路，应该就是超脱之路吧。
最后通了天，也就超脱了。”
于清渊点点头。
“对也不对。
世间会规则，天地有规则，寰宇亦有规则。
那么寰宇之外呢？又是什么？寰宇难道就真的无穷无尽吗？
从古至今，其实通天这个概念一直没变过。
通天，就是超越规则。
超脱二字，就是超越所有规则，脱离所有束缚的意思。
那天外，就是真正的自由。
可实际上，有一个很浅显的道理，大家从一开始就懂得。
自由，是相对而言的。
没有束缚，何谈自由？
二者相依相生，谁也离不开谁。
所以，只有相对的自由。
佛门讲的大自在，不存在。
道门还比较贴合实际，说的是羽化飞升，是超脱。
一步一步的升，一步一步的去超脱，的确没问题，或许有一天真能从所有的束缚里挣脱出去。
不过我看到了一些东西，但那东西我不喜欢。
所以相对于通天，我选了另外一条路。
有句话讲的好，真正的自由不是想做什么便做，而是不想做什么便不做。
人之一生短，追不得无穷通天路。
我要留在这红尘，做我想做的。
若哪天腻了，会试着去看看那虚无缥缈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