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周云大军抵达陈州之际,泽州的徐同道却沉浸在自己的奢靡世界里。
他为自己置办的府邸中,灯火辉煌,歌舞升平。
奴仆下人们,端着一盘盘精美的佳肴,来往穿梭于前厅,忙得不可开交。
前厅中,欢声笑语不断,男男女女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纸醉金迷的画面。
自从周云任命徐同道署理泽潞沁都统后,徐同道以为自己重新获得了周云的信任。
他被委以驻守大本营、负责防务的重任,这让他一下子变得洋洋得意。
起初,他倒也装模作样地去泽州各处关口巡视了一番,见众人对他还算恭敬,各项事务也井然有序。
便放心地回到泽州城,开始放纵自己,尽情享受这权力带来的虚荣与奢华。
然而,好景不长,李岩的到来,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他的美梦。
先是他的直属军队被划归到内卫司,那时还只是内卫营。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徐同道怒不可遏,心中的怨恨如野草般疯狂生长,但他又深知周云的权威,不敢公然反抗,只好将这股怒火深埋心底,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
此后,他多次暗中给李岩使绊子、拖后腿,妄图以此来发泄自己的不满和怨恨。
每当看到李岩因他的小动作而陷入困境时,他心中便涌起一丝报复的快感,却不知自己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周云的警觉。
后来,泽州与归德之间的通道开通,大量的物资如潮水般涌动。
徐同道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蕴含的巨大商机,许多商人纷纷找到他,许以重金,请求他帮忙走私货物。
当时,李岩按照周云的指示在通道口设立了税关,规定除战略物资外,其他物资进出泽潞沁都需缴纳一定的关税,而粮食入境、铁料和煤炭出境则免税,旨在促进泽州商业的繁荣发展。
然而,一些不法商人贪心不足,为了谋取更大的利益,与徐同道勾结,利用他的职权,将泽州的粮食和其他货物偷偷运往其他缺粮地区,高价售卖,以获暴利。
徐同道作为泽潞沁都统,虽已失去直属军队,但手握防卫大权,能够轻易地操控物资的进出。
起初,徐同道还心存顾虑,行事较为谨慎。
但随着郭黑子、李富贵被调往河南,李岩也被周云召回,整个山西周云辖下一时无人制衡,他的胆子便越来越大。
各路商人的宴请和贿赂如雪花般飞来,他的府邸几乎天天都在举办宴会,歌舞不休。
他沉醉在这权力与金钱交织的世界里,无法自拔,逐渐迷失了自我,忽略了周云那双时刻在背后审视着他的眼睛。
此时,徐同道左手紧紧环抱着一名女子,侧身与旁边的商人热切攀谈着,喧闹的声浪交织着女子身上的脂粉香气,在这奢靡的氛围中肆意弥漫。
“都统大人,”商人前倾着身子,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期待,“我那批货究竟何时才能放行?扬州那头催得紧呐!”
徐同道猛地用力搂了搂怀中的女子,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看似为难的笑意:“老哥啊,我也不好办呐!这上下都得打点,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儿?”说话间,他的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扫向商人。
商人心领神会,在桌下悄悄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晃了晃:“大人,您看这个数,成不?”
徐同道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却仍佯装推脱:“老哥,这真不是我故意为难……”
商人咬了咬牙,又伸出一根手指。
徐同道顿时喜笑颜开,放声大笑道:“哈哈哈,老哥爽快!放心,你的货明日便可启程。”
商人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至极的笑容,连声道谢。
突然,徐同道的一名亲信匆匆忙忙跑了进来,神色惶恐,附在他耳边低语:“都统,那郭阎王来了!”
徐同道先是一怔,没听清般问道:“谁?谁来了?”
片刻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啊!”地一声惊叫,猛地推开身边的女子,双手颤抖着想要站起身来,可双腿却似灌了铅一般,怎么也使不上劲。
“徐都统,好兴致啊!”郭黑子的声音如冷箭般穿透喧闹的空气。
他身姿挺拔,傲然伫立在前厅不远处,“这左拥右抱,丝竹悦耳,我还当是到了那纸醉金迷的江南呢。”
刹那间,原本喧闹的声乐戛然而止,女子们花容失色,下人们噤若寒蝉,商人们也察觉到事态不妙,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站在厅中央的郭黑子,大气都不敢出。
几个机灵的商人瞅准时机,猫着腰试图偷偷溜走,可刚到门口,便被守候在外的士兵一把擒住。
众人见状,更是吓得心胆俱裂,皆知此次大事不妙。
“郭黑子,你这胆大包天的狂徒!”徐同道强撑着镇定,色厉内荏地吼道,
“竟敢未经我允许,擅闯我都统府,你是不想活了吗?”
郭黑子冷冷一笑,那笑容仿佛能穿透人心:“事到如今,你还在虚张声势,毫无悔改之意,都帅当真是看错了你。”
“都……都帅?”徐同道声音颤抖,“你……你是奉都帅之命来的?”
郭黑子轻蔑地瞥了他一眼,缓缓掏出两封信函。
他拆开其中一封,高声宣读:“着黑云卫指挥使郭黑子,前往泽州宣读本帅军令,并将徐同道带回都帅府查办。都帅:周云,崇祯十七年十一月十日。”
徐同道听完,如遭雷击,全身瘫软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郭黑子又拆开另一封信,继续念道:“都帅府军令:经查,泽潞沁署理都统徐同道在任期间,懈怠职守,玩忽职守,利用职务之便大肆收受贿赂,沉迷于声色犬马,协助奸商倒买倒卖物资,为其走私货物大开方便之门,证据确凿。
自即日起,免去徐同道泽潞沁都统之职,除去军籍,暂行收押。都帅:周云,崇祯十七年十一月十日。”
徐同道眼神空洞,心中满是绝望与悔恨。
他的思绪飘回到往昔,第一次与周云交锋时,自己身为大顺军的骑兵将领,意气风发,而周云不过是大顺军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旅帅。
谁能料到,自己后来中计被俘,无奈投降,一度被委以重任,跟随周云在泽州打拼。
虽经历了黎城兵败被贬的挫折,却也再度被起用,怎会料到如今竟沦为阶下囚?
“唉……终究是黄粱一梦啊!”徐同道长叹一声,那声音中饱含着无尽的悲凉与落寞。
郭黑子大手一挥,厉声喝道:“所有人,全部带走!”
早已在旁虎视眈眈的黑云卫如饿狼扑食般一拥而上,将厅内众人粗暴地拖拽出去。
一时间,哭喊声、求饶声交织在一起,在这曾经奢靡的都统府内回荡,似是为这场闹剧奏响了最后的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