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屠夫？
这倒是一个很言简意赅的称呼。
一听这名号，就多少能猜到其中的寓意。
其实说到底，这些人躲藏起来，甚至是伪装成普通人的缘由。
无非就是被一个狠人给杀得道心崩溃，不躲不行了。
不过。
能修到天人境的武者，哪一个不是天之骄子，心高气傲？！
究竟是多狠的“屠夫”，才能杀得这些人遁世不出，心惊胆战？！
顾羽不由继续问道。
“所以，‘天人屠夫’只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势力？”
“若只是一个人，又如何抵得过众人围剿？！”
姜道通眼神黯淡，无奈摇头道。
“你当天人境是大白菜么，到处都是？”
“这片大陆的疆域，虽然广袤无比。”
“但是能突破至天人境的人，毕竟少之又少！”
“那‘天人屠杀’穆炎武，原本只是一个人。”
“后来总有三俩天人境武者断了骨气，为了苟活，甘愿为奴做狗。”
“至于你说的围剿？呵！”
“几百年前，无相神寺惨烈一战。”
“他穆炎武一人，与各地汇聚来的六大天人境武者厮杀。”
“以一人之力，力敌六人，将对方屠杀殆尽。”
“自那以后，他‘天人屠夫’的凶名，就传荡了开来。”
“他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旦嗅到天人境的气息。”
“便会瞬间杀至，展开疯狂的屠戮。”
“再以天人境武者的尸首为鼎食，炼化增强自身。”
“此消彼长之下，实力本就登峰造极的他。”
“很快，便成长到别的天人境武者难以仰望的高度。”
“穆炎武自称继承了天的意志，以平衡与秩序为纲领。”
“斩杀天人境，是为了削减天人境武者对天地间本源之力的掠夺。”
“曾经璀璨耀目的时代，被世人称颂为天才辈出的黄金一代。”
“可惜被穆炎武一个疯子，杀得天人传承直接断代。”
“即便有天人境武者苟延残喘，也是避世不出。”
“后人失去天人境的指引，境界困顿不前。”
“就连大宗师巅峰境界，也逐渐成为了各朝的稀有物。”
看得出来，姜道通这些年明显是憋得很惨。
这些话装在他的心里头，估计都快要发霉了。
即便眼前的顾羽，和他似敌非友。
但是姜道通仍是倒豆子一般，将这些挤压的话滔滔不绝倒了出来。
这会儿。
他的情绪总算平静了下来，盯着顾羽淡淡问道。
“所以年轻人，是你杀了我姜家的后人？！”
顾羽点头。
姜道通忽然仰头长笑。
他的脸上有悲有忧，情绪十分复杂。
“其实有一句话，你说的不错。”
“像你这样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有时候比老古董看得更透彻。”
“老夫耗费一辈子的心血，千难万难晋升到了天人境。”
“结果过的日子反倒不如普通人，只敢躲躲藏藏。”
“为了不被‘天人屠夫’穆炎武嗅到踪迹，这样的日子，仿佛没有了尽头。”
“那么，突破到天人境的意义，又何在呢？！”
姜道通情绪起伏极大，忽地激动起来。
憋了几百年，疯一点也可以理解。
他用低哑的声音怒道。
“这三百多年来，你知道老夫是怎么过的么？！”
“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的老人，时时刻刻躲在阴暗处。”
“一个地方待的时间一长，便必须去别的地方生活。”
“即便是修炼功力时，也只敢把速度收敛到最慢。”
“就像一只脆弱的蜗牛！练功引起的动静，还不如一个低品的武者！”
“这般如履薄冰活着，就是担心被那个疯子感应到杀过来。”
“够了！这样的日子，老夫已经活够了！”
姜道通的眼神犀利了起来，怒瞪着顾羽说道。
“好啊，反正你已经被那疯子盯上了。”
“说不定，他也会顺着踪迹找到我。”
“既然如此，不如于此大杀一场。”
“我先宰了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为我姜家的后人报仇再说！”
顾羽却摊了摊手，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来。
“说到底，还是不敢面对你嘴里的那个疯子。”
“拿着替姜家后人报仇为借口，才敢对我动手。”
“以此来发泄，自己当了几百年老鼠所积攒的憋屈？！”
顾羽稍稍停顿了片刻，这才杀人诛心地说道。
“你们姜家人呐，果真是一脉相承的废物！！！”
姜道通的气势陡然一升，勃然大怒道。
“你说什么？”
“你在骂老夫是废物？！”
呼！
姜道通身穿的破旧袍子猛烈鼓舞起来。
他飘至于半空。
身形所处的位置，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出了一个“黑洞”来。
姜道通就藏在那“黑洞”当中，完全看不清身形。
“啊，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整个热闹的市集，顿时陷入慌乱当中。
夜摩国的人，吓得四处逃散开去。
却被一股猛烈的吸力，吸到了姜道通的身前。
从那深邃的“黑洞”中，忽然伸出千只手臂来。
这位姜家老祖炼化人的手段，显然比姜凌更为残暴。
那些枯干的手臂，竟然将人一具具撕裂开来。
随即塞进了“黑洞”当中。
姜道通得到发泄，不由桀桀怪笑起来。
“啊，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尝过鲜血祭品的味道了。”
“只是这些普通人的血气，其中的味道也太令人作呕了吧。”
顾羽立于原处不动。
姜家祖传的那本秘籍，再次飞到了他的眼前。
哗啦啦！
书页又是迅速翻动起来。
姜道通却是看得大笑。
笑得笼罩他身形的“黑洞”，就像怪物般不断扭曲起来。
“年轻人，你难道想当场自学我姜家的神功，来打败我？”
“老夫就算再怎么谨小慎微，不敢随意练功。”
“毕竟也有几百年的底蕴，而你……”
他周围的空气吱嘎作响。
“黑洞”表面燃烧起炽烈的魔罗劫火，朝着顾羽吞噬而来。
“……而你，会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
顾羽眼前，那本翻动书页的秘籍戛然而止。
他微微一笑，收秘籍于怀。
只见他化身为黑暗无边的魔罗不死躯。
身躯外照样燃起了魔罗劫火，并和姜道通狠狠碰撞在一起。
“黑洞”相撞，就好像是一大团墨汁泼洒在半空中，飙射了开去。
各从中伸出来千只手，掌风重重，时时刻刻对碰在一起。
其中一处“黑洞”猛然爆发。
一拳狠狠正中砸了过去。
便见另外那处“黑洞”像是黎明破晓了一般，被光亮刺穿撕开。
姜道通那狼狈的身躯，从中跌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