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蒋两家互换了庚帖,这亲事就算定下了。
蒋迅岁数并不小了,依照陆老夫人的意思,婚事越快越好,于是拟定在了下月初五。
这厢,陆老夫人和陆之远正在商讨给陆之梅多少的嫁妆。
陆老夫人吃了一口茶,说道:“芝梅虽说养在我身边多年,到底是庶出的,比不得芝兰,再说芝兰的夫君,景承是入赘咱们家,婚宴自然要破费些,那时候花费了整整一万两银子,是要的。”
“但到了芝梅这儿,她是嫁,满打满算用不了这么多,我瞧着五百两银子就够了。”
“至于嫁妆,现在不比芝兰那个时候,咱们家进的少出的多,我听说现在京城里一些大户人家的女儿,嫁妆都是不足数的,何况蒋参军是安定王的人,他的亲事,安定王定会赏赐不少,芝梅嫁过去,就是人人羡慕的参军夫人,只会甜不会苦。”
她一时说了这么多话,气有些不顺,于是又啜了一口茶,才慢慢说:“芝梅的嫁妆,就陪送十二抬吧。”
三十二抬,才称为半抬。
陆老夫人口中的十二抬,连半抬的尾巴都够不上。
陆之远对嫁妆没有异议,他思考着说道:“四妹的送嫁酒,我打算宴请京城交好的人家,蒋参军是安定王的人,安定王自然也要请,五百两银子怕是不够看。”
“之远,你忘了,当初芝兰出嫁,不说芝兰那一半的嫁妆,就是宴席也是李禾曦出的银子。”
陆老夫人信心十足的说道:“如今轮到芝梅出嫁,作为陆家的媳妇儿,理应帮衬陆家,我们该布置就布置,一切不要怕贵,届时,只要等她送上银钱就好了。”
这时从外头传来一阵吵闹声。
陆老夫人沉声道:“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吵闹,陈嬷嬷,你去瞧瞧,看看前头怎么了。”
陈嬷嬷说了好,前脚刚走,后头李禾曦刚好携了崔嬷嬷豆蔻二人而来。
陆老夫人刻薄的声线传来:“长公主,你一来咱们陆家就这么热闹,下人们都没了规矩,在那不成体统的吵吵闹闹。”
李禾曦紧了紧身上的云缎织霞缂丝灰鼠披风,那声音在冬日里格外的清脆悦耳。
“老夫人,不要因为是下人你就错怪他们,在你府里头吵的可是秦家的老爷和夫人。”
陆老夫人一愣,沉沉道:“什么秦家的老爷和夫人!”
李禾曦一笑,开口道:“老夫人,你记性不好,本宫勉为其难提醒你一下,这秦家来的二人,正是驸马的婢妾秦氏家人。”
陆老夫人和陆之远对视一眼,她有些疑惑:“我们一向和秦家没有往来,他们来作甚!”
此时,陈嬷嬷已经奔来,往陆老夫人耳边耳语了几句。
她拄着藜杖的手先是一顿,随即一抹怒意爬上脸来。
陈嬷嬷搀扶着她起身,一拐一拐的往屋外走去。
陆之远见陆老夫人神色不悦,以为是陆家知晓女儿禁足,来兴师问罪的。
秦家教女无方,他没讨责,他们先来闹了,他冷哼一声,便也忙跟着前去。
见状,李禾曦吩咐豆蔻:“关了这么久,可以把狗放出来了。”
朔风扑来,枯枝树叶在寒风中摇曳,李禾曦到前堂的时候,一方怒目而视,一方等闲视之。
大堂里围满了陆家的用人。
想来陆老夫人他们没来的时候,秦家二位和陆家的下人已经发生了激烈的语言冲突。
李禾曦刚立定,秦老爷已经狠狠指责道:“陆老夫人,陆驸马,你们散播谣言指使你们陆家妾室昭昭欺骗我等商户,致使我们运往两浙东路的米粮,损失惨重,我代表京城的米粮,要求你们陆家赔钱。”
陆之远还没反应过来,陆老夫人已经出声道:“秦老爷说的什么是什么,老身怎么一句都没听懂?”
“还给我装糊涂!”秦老爷一甩长袖,陆家的一个婆子上前在陆老夫人和陆之远面前低语了一番。
陆之远听完,不加掩饰地轻蔑的说道:“秦老爷也算是咱们京城有头有脸的商贾,你口口声声称陆家散播谣言欺骗商贾,你报官便是,来我们陆府撒泼算什么。”
“自古做生意有亏有盈,你们秦家自己亏损了,便赖我们陆家,哪有这样的道理?”
秦夫人哭诉道:“若不是昭昭从你们陆府得了这个消息,利用她是我们的女儿,我们怎会上当...这笔账,陆府也要担责!”
豆蔻悄悄来到李禾曦身侧立定,李禾曦瞥了一眼,远远地瞧见了秦昭昭往这儿赶来。
她漫漫说道:“秦老爷,本宫要纠正一句,秦氏之前和府里的贵妾争风吃醋,以致贵妾小产,含泪而亡,已经被老夫人降为婢妾,说她是妾都抬举她了。”
秦夫人震惊的抬头。
李禾曦继续道:“还有秦夫人,当日本宫替驸马纳妾,秦老爷可是当着本宫当着所有相邻的面,立誓和秦昭昭断绝父女关系,怎的,那日只是为了诓骗本宫,胡乱说的吗?”
秦夫人一时语塞,秦老爷已经强硬表态:“当日老夫所言秦家和秦昭断绝关系,千真万确,秦昭昭已经在秦家族谱之中除名,长公主若不信,传了秦家族长来一问便知。”
风呼啸而过,直觉刺骨,秦昭昭从台阶下跌跌撞撞上来,只觉得浑身冰冷难受。
燕儿忙不迭的扶住了她,“姨娘,当心,秦老爷和秦夫人能来陆家,说明还是想着姨娘的。”
她见李禾曦没有注意到这来,低声抱怨道:“都是长公主,要不是她,怎会陷到如今的尴尬地...”
秦昭昭闪了闪眼眸,上前颤声说道:“父亲...母亲...”
秦老爷像躲瘟疫似的,拉着秦夫人连连后退几步:“谁是你的父亲,你莫要和我们秦家攀亲戚,今日老夫是来陆家讨一个公道的。”
秦昭昭伸出的双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中。
“正好,你也来了,你就当着大家伙的面说,是不是你亲自到我们秦家,指使我们秦家连同其他商户一起运粮送往两浙东路?也是不是你说两浙东路正在高价回收米粮?”
“若不是因为你是陆家的人,我们怎会去相信。”
“陆老夫人,陆驸马,你们是不是要给我们秦家和商户们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