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琼临行前,他答应了让孟端月管理弧城的一事,但还是提出了几个要求。
第一,在他的计划里,清剿这一带的土匪总需十日,孟端月必须在这十日里将弧城打理得像模像样。
第二,这期间,苏琼这边不会给孟端月主动提供任何帮助,一切帮助是否提供皆决定于孟端月个人能力。
第三,关于弧城的一切事务,苏琼这边不会提醒,全由孟端月自行决断。
最后,一旦发生暴乱或者无法不服众的情况,不论出于什么原因,苏琼这边会立即截断孟端月的所有决策权,也就意味着孟端月无法证明自己,将永远失去苏琼给予的任何机会。
这条件严苛程度,沈然他们这些治理专人都觉得有些过分。
但他们很难不同意。
论原因,先不说在治理一方面,一个小小的出错都会导致一个不可忽视的坏结果。
再说,孟端月作为一名女子,还是那个腐败贪婪的前任州令之女,服众难度更加困难。
而偏偏……
服众是一切治理的基础。
确确实实听完所有要求的苏欢都觉得头疼,但无奈于自家兄长的决定,她只能老老实实的,不能提供任何帮助。
但唯一人性的是,苏琼还是考虑到孟端月的身体状况,安排了一直关心她的苏欢照顾。
做完一切之后,苏琼便迅速动身离开了。
孟端月也开始着手准备明日开始要做的事了。
……
夜里。
三大留守少年军师默默围坐在一起。
沈然轻叹道“苏君清,人走了,现在弧城事又不归我们管了,你们打算怎么过?”
萧逐意轻笑一声,“难道他走了?你就没活干了?”
“……是过于轻松,以致空虚。”沈然认真回答。
萧逐意桃目微眯,“你们……就不担心孟端月那小丫头?”
谢矜默默抬眼,语气淡漠道“主公所要的人才,不经历风雨,怎能扛大任?”
“也仅仅是十日而已,若这十日她翻了天,也只是她能力不足。”
“我们……只需实时监督,及时止损便是。”
萧逐意仰头长叹,“这话说得简单……”
“不过话说回来,如今算起来,你我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
“可有心悦之人?”
沈然无语,“我这半辈子都在操心苏君清,能找到心仪的,可真是福音!!”
“反正我现在没这个想法,喜欢的女子类型我也没多想。”
谢矜轻抿一口茶水,微微敛眸,“主公还未娶妻,我自是不敢。”
“至于心仪的女子……”
萧逐意摆手,“你就别说了,我都想象不到你娶妻生子。”
“不,确切地说,应该是想不到你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谢矜闻言,默默撇开视线,以示自己淡淡的无语。
沈然笑了笑,“罢了,罢了,说句真心话,我们这些人能成亲就不错了。”
“各个都重心放在苏君清的称帝大业上,能有看对眼的就不错了。”
萧逐意微微摇扇,不置可否。
“不过话说回来……”
“萧无止,你怎么开始担心苏君清的婚事了?”
沈然疑惑地看着他,问道。
萧逐意笑了笑,“只是……心血来潮。”
……
另一边,已经行军驻扎的苏琼等人各围着篝火,低声低语,不知在交谈着什么。
苏琼拿着一根枯枝,在地上画着大概计划,一边讲解着,偶尔会停顿一会,听身边顾瑜和顾瑾的补充。
也不知过了多久,三人才停下话题,神情放松下来。
这一转换工作模式,顾瑜就不正经地谈起一些男人爱谈的话题。
比如……
“苏君清,上次听你说,你喜欢那种贤内助一样的女子,孟端月算不算?”顾瑜贱兮兮地挑眉,胳膊肘撞了撞苏琼的手臂。
苏琼无语地拉开距离,“你可少来了!孟端月不算是那种人。”
顾瑜意味深长地轻笑,“该不会……还真是被你抢婚的那个曹家嫡女吧?”
苏琼呵呵几声,冷漠地看着他,“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跟她的交集甚至比孟端月还少,只是打过几次照面,说过的话都不过十句。”
顾瑜不信,搂过他的肩膀,贱笑道“这可说不准,万一你这小子是一见钟情类型的呢?”
“呵呵,请停止你无端的妄想,愚蠢的男人。”苏琼回道。
顾瑜看了看四周状似无意却默默移位竖起耳朵听的将士们,轻笑一声,故意大声道“诶呀!可愚蠢的男人最喜欢听八卦了,尤其最喜欢听某个风流逸事多到不可思议的家伙!”
闻言,一向在此事机灵无比的男人们当即明白了自家将军在为自己谋福利的意图,蜂拥而至。
顾瑜看了看周边一双双渴望八卦的眼睛,“呐,苏君清,你说是吧?”
“身为主公,在打战之前,是不是给将士们谋点福利啊?”
苏琼默默看着面前一个个好奇无比的男人们,轻叹一声,瞥向一旁久久沉默的顾瑾,语气有些郁闷道“作为兄长和主将,你就不管不顾主公的死活吗?”
顾瑾轻笑一声,“我既是即将征战的主将,自然……要为自己的兵负责。”
苏琼闻言,支着下巴,无奈轻叹道“……所以,你们想听什么?”
话落,一阵欢呼。
一个胆大的老兵当即发问,“主公你小时候最尴尬的一件事。”
苏琼淡淡回道“小时候?应该是被某家兄妹同时告白,还不信邪地纠缠了七日。”
顾瑜嘴抽,“要不要这么狗血?”
苏琼挑眉,无所谓道“没了?没了我就不说了。”
“有!”一个青涩少年羞红着脸,高举着自己的手,鼓足勇气道“花楼里的姑娘是不是真的很好看!!”
苏琼笑了笑,“是,跟你苏欢姐差不多的水平。”
那青涩少年赶忙追问,“那、那些姑娘是不是也是会吹弹唱跳的。”
苏琼有些疑惑了,撇头看向他,调侃道“你这小子……到底是想去喝花酒、听艳曲,还是想赏美人,娶媳妇啊?”
闻言,老兵们大笑,那青涩少年也红透了脸,面对众人的调笑无所适从。
但有时候,总会有些上头的人跑出来搅兴。
例如本就对苏琼不满的木之野抱剑站了出来,冷冷地看着他。
苏琼也自然注意到了,亦是冷冷看着他。
众人不眼瞎,一察觉这两人莫名紧张的氛围,就纷纷噤声不语了。
面对已经打出来感情的生死兄弟和自家爱戴崇敬的英明主公,他们也是心中有些犯难。
忽的,苏琼眉眼微弯,温声道“木之野,你这虎视眈眈的,难不成也有想问我的?”
木之野沉吟片刻,似乎也是察觉苏琼不想为难其他人的意图,面上放下抵触,心中还是疑神疑鬼地缓缓坐下,“我可不敢问一方霸主,只是想听听你这花楼常客的一番见解。”
苏琼冷笑一声,眼中微泛杀意,“花楼常客不敢当,受人欢迎倒是欣喜接受。”
闻言,木之野悄然握紧拳头,微起身,就被一旁的顾瑜悄无声息地按了下去。
木之野不甘心地看了顾瑜一眼,顾瑜回以
苏琼收回视线,默了默,取来一支箭,看向一旁的人,“那不如这样,咱们来玩个游戏。”
“你若是我将箭抛到空中,落地之前,你要是抢过了我手中的箭,我可以真心回答你一个问题。”
“如何?”
木之野眼睛微眯,斗志满满道“正合我意!”
少年轻笑一声,将箭矢轻抛于空中。
箭矢空旋半圈,一道黑影猛然跃上,伸手一抓,却被少年击腕松手,腿击侧腰,直叫木之野狠狠下落。
少年却只是笑了笑,挑衅般地将箭矢踢高了点。
木之野愤狠咬牙,踩在落枝上,足尖发力,又一次上前夺取箭矢。
苏琼眼神一冷,侧身一转,拉近距离,又一次将他踢落。
木之野下意识地抬手格挡,也在转瞬间踩好落脚点,迅速上前,拽住少年的脚腕,妄图将他拽下。
却不料,少年轻笑一声,又是身形一转,抬起另一只脚狠踢木之野的头。
正中眉心。
这番狠辣操作,让下方观战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顾瑜仰头看着上方的人,拿着刚烤好的红薯,不禁咽了咽口水,“苏君清这家伙……”
是真踏马下狠手啊。
但……
向来泛着善意老实的眼神变得犀利冰冷的顾瑾只是默默看着上方的两人,喃喃道
“只不过在玩而已。”
上方的木之野被他这一踢,眼前一黑,还没来得及动作,少年已经踹到他拽住自己脚腕的手臂关节处,让他下意识地松手。
待他回神时,正跌落中的他看到的是那少年眼中的极致冷漠,与他……轻蔑至极的笑容。
少年在空中游刃有余,就像神只一般看待渺小无能的凡人一样。
终于意识到他只是在戏弄自己的木之野瞳孔微震,面容愤怒不已,可心中忽生一种恐惧。
这恐惧来得莫名其妙。
但又或许……
在他很久很久以前,就埋下了一颗名为苏琼的恐惧种子。
可对恐惧向来有自己的疏解方式的木之野来说,他只是闭眼吐出一口浊气,握紧已有些颤抖的手,转身稳住身形,安全落地后,又一次攻上前去。
不清楚这一切的苏琼只是默默打量着他,轻巧地将他的招式一遍又一遍地化解,直到……箭矢落地的瞬间。
木之野在最后是被苏琼敲晕了。
众人见此,也是没什么好打趣一些事情的兴致了,只是赶紧将木之野拖开,各忙各的。
苏琼也是安分地坐在了位置上,挑了挑火堆,将之前烤熟的红薯弄了出来,用洗净的树叶暂时裹着放凉。
顾瑜看了一眼苏琼有些凝重的神色,还是耐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你……苏君清,你们到底有什么过节?”
“单方面过节。”苏琼敷衍回道。
顾瑾补充道“应该不是木老将军的。”
顾瑜微微挑眉,疑惑道“哪个木老将军?”
闻言,苏琼无语瞥了他一眼,顾瑾也是无奈轻叹一声。
顾瑜嘴抽,想骂人。
“凉苏一战,朝堂领兵的老将。”顾瑾解释道。
顾瑜愣住了,撇头干笑几声,“原来那勇猛无比的老将原来是姓木啊?”
两人无语了。
“先不说这个,所以苏琼你到底是跟他什么过节,我看你们也肯定不是只有这杀祖之仇吧。”顾瑜拽住他的手,问道。
苏琼无语地扯开他的手,有些怒气道“我怎么知道?!”
“他那个死人,当初在京城的时候就一直仇视别人,还管他熟还是不熟,只要有他没看惯的地方,他就数落人家半个月多。”
“我当时还一纨绔!!!你说呢?!!”
少年说到这,也是在越说越气下,不禁地骂了好几声,“艹踏马,吊娘的,那个%」*@”
顾瑜呵呵几声。
能让苏琼越说越气的人……
额——
沈谦润,我估计嫉妒只是占了一小部分,那家伙的性格才是让苏琼最抓狂暴怒的。
苏琼冷笑一声,“你踏马与其问我,不如问问那个神经病吧。”
说罢,他就将已经放凉的红薯剥开,狠狠咬了好几口,带着那杀敌的那股怒劲。
顾瑜尴尬地移开了视线,有些欲哭无泪。
天哪,我为什么要接手这个烫手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