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越想越觉得黄育龙的话像一颗定时炸弹，在他脑海里嗡嗡作响。
老黄这人虽然做人做事不着调，但在这种事情上，他不会乱说。
沈毅必须找个人商量，一个同样在体制内，但又足够了解体制内规则的人。
李志军，这个在体制内工作的老同学，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傍晚时分，两人约在了四季飘香餐馆。
沈毅要了几瓶啤酒，给李志军倒满，自己却只是端着杯子抿了一口，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老沈，你这是怎么了？跟王大美女吵架了？”李志军夹了口花生米，调侃道。
沈毅苦笑一声，把在医院发生的事，以及黄育龙的猜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志军。
“还有这种事？”李志军听完，也不禁收起了玩笑的心态，沉吟片刻后说道，“老沈，你这事，还真有点蹊跷啊。”
“是啊，我实在想不通，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沈毅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听黄育龙的意思，应该是你们厂上级单位的二把手在针对你。国企嘛，上面管着的就是国滋委，这二把手，可不是什么小人物啊。”李志军分析道，“这样，咱们先从几个方面捋一捋。”
“你说，我听着呢。”沈毅给李志军又倒了杯酒。
“第一，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得罪过什么大人物，特别是国滋委的。”李志军伸出一根手指，严肃地说道。
沈毅苦笑着摇摇头：“我就是一个国企小经理，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有机会接触什么大人物啊。再说，就算我真得罪了什么人，人家犯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地整我吗？”
“提醒一下，国滋委负责国企改制的事，你平时发表的那些小文章，有没有抨击过这方面？”李志军提醒他。
“没有，我发表的都是散文诗歌，你也知道，我对这些从不关心的。总不能因为一首诗歌散文，而针对我吧，那领导也太闲了。”沈毅马上否决了。
李志军点点头，表示认同：“你说的也有道理，一般这种级别的大佬，日理万机的，犯不着跟你一个小经理过不去。除非……”
“除非什么？”沈毅急切地问道。
李志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了第二根手指：“第二，你再想想，你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挡了别人的路，或者动了别人的蛋糕？”
沈毅仔细回想，最近他一直在忙着车间检验设备升级改造的事，为了省钱，他拒绝了不少供应商的回扣，难道是得罪了他们？
“你是说，那些供应商？”沈毅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李志军摇摇头：“那些小虾米，掀不起什么大浪。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更深层次的利益关系？”
沈毅陷入了沉思。
这时，李志军突然压低了声音，说出了第三个关键点：“老沈，我想到一种可能，你别怪我说话难听……”
“你说，咱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仔细想想，你身边的人，有没有可能跟国滋委的大人物扯上关系？或者得罪了对方，连累了你。例如，嫂子……”李志军紧紧盯着沈毅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沈毅愣住了，他脑海中浮现出王婧精致的妆容，她最近总是打扮得光鲜亮丽，说是单位组织了什么培训班。
难道……
沈毅摇了摇头，不可能。
看到沈毅的神情，李志军知道他猜到了。
“我只是说有可能，具体情况，还得你自己去查证。”李志军拍了拍沈毅的肩膀，语气变得严肃，“老沈，你记住，在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明枪，而是暗箭啊！”
是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也不知道下一次，针对自己的暗箭，从什么时候，什么方向射来。
最怕的不仅伤到自己，还伤到自己身边的人，自己在乎的人。
……
沈毅走出小酒馆，寒冷的夜风吹过，让他酒醒了几分，但也让他感到寒意。
他抬头看着夜空，繁星点点，却照不亮他此刻心中的迷茫和恐惧。
老婆王婧身上有太多的谜团，等着自己来解开。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王婧的电话。
“喂，老公，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传来王婧甜腻的声音，却让沈毅感到无比陌生。
“你在哪呢？”沈毅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
“我在外面和朋友逛街呢，怎么了？”王婧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哪个朋友？男的女的？”沈毅继续追问。
“你查岗啊！肯定是女的啊。”
“谁啊，我认识的吗？”
“说了你也不认识，我那几个球友。”
“哦，我想跟你视频，想你了。”
“视什么频，正在买东西呢，这么多人，你不要脸，我要脸。”
“什么时候回？”
“等下就回了，没什么事就挂了啊。”说完，王婧就挂了电话。
沈毅打车回到家，王婧还没回来。
他心烦意乱，满脑子都是李志军的话。
难道真的是王婧？可是，她一个普通公务员，怎么会认识国滋委的大人物？又怎么会得罪他们呢？
他打开手机，翻看着王婧的朋友圈，没有异常。
……
到了晚上九点，王婧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沈毅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尽量语气平和地问道。
“单位几个打球的同事聚餐，没办法嘛。”王婧漫不经心地回答，踢掉高跟鞋，瘫倒在沙发上。
沈毅强忍着怒火，仔细观察着王婧，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破绽。
王婧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却掩盖不住眼角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聚餐？和谁聚餐？男的女的？”沈毅继续追问。
“哎呀，你烦不烦啊，同事聚餐，还能有谁？男的女的都有呗。”王婧不耐烦地回答。
“男的女的都有？都有谁？哪个领导组织的？”
“你查户口啊！”王婧猛地站起身，怒视着沈毅，“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下班了还要被你审问？我还有没有一点自由了？”
王婧的反应，更加重了沈毅的怀疑。以前，王婧从来不会这样跟他说话，她总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我……我只是关心你。”沈毅的声音低沉下去。自己也确实没有证据，这般盘问确实是不妥。
“关心我？你这就是关心我的方式？”王婧冷笑一声，“沈毅，你扪心自问，你关心过我吗？你关心过这个家吗？你整天就知道工作工作，你眼里还有我吗？”
“我……”沈毅被王婧突如其来的质问堵得哑口无言。
“我什么我？你除了工作，还会什么？你看看人家老公，哪个不是把老婆宠上天？你呢？你给了我什么？”王婧越说越激动，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沈毅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啊，这段时间，他一直忙于工作，经常出差，忽略了王婧的感受，忽略了这个家。
“够了，沈毅，我累了，不想再吵了。”王婧抹了一把眼泪，转身走进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沈毅颓然地坐在沙发上，脑海中回响着王婧的话，心中五味杂陈。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