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会客堂出来的几个人都面露喜色。上官云风又请几位官员在驿馆小歇,为他们安排了温泉浴和歌舞接风洗尘。
“叔白兄?”陈宛用折扇轻戳上官云风的肩头,“你那位尤物,可带来了?”
“嗯?”云风略显错愕,“谁?”
“江南水上李幽兰啊!”
“哦……哦!”云风假意恍然大悟,“带来了……这不是,准备明日送去尚书府。”
“啊……原来是柳尚书的贵客。看来,我们是没这个见贵客的眼福咯!”
“呃……妙然兄的意思是?”
“今晚先带来让我们见见,明日再送去尚书府,两不耽误嘛。机会难得,我等也想瞻仰一下这江南第一名妓的风姿。”
“啊哈哈……”云风难以推辞,咬牙苦笑,“既然诸公想见她,那我请她来便是了……妙然兄稍安勿躁。”
云风转身叫来小厮剪月,吩咐道:“去北府接一下幽兰。如果她身子还是不适,就不用接了,回来告诉我一声。”
剪月早听出来话里有话,连声应着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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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剪月慌慌张张回来。
“爷!不好了爷!您快回去看看吧!”
“怎么?”云风正在陪几位官员饮酒作乐,看到脸色煞白的剪月,心道不妙。
剪月猫着腰附在云风耳边道:“幽兰姑娘突然要寻短见,得亏丫鬟发现了,现在叫几个婆子按着呢!”
云风一面对几位官员道歉,一面拽着剪月离席。“临走不还好端端的?你跟她说什么了?”
“我,我什么也没说呀!我刚到北府,大门口撞见丫鬟,丫鬟告诉我这个事。我扭头就往您这儿赶,片刻没敢耽误!”
“走!”
剪月驾起车,载着云风直奔城北宅子去。云风三两步赶到幽兰的房门口,却见房门紧闭,里面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他扬手正要推门,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走出来幽兰的丫鬟。
“诶呀!”丫鬟红着眼睛,看见云风就要关门。
“哎哎!别!”云风伸手把门顶住,探着头想往里闯。
“你,你别进来……”丫鬟努力地拦着他,“我们姑娘可不想看见你!”
云风不得已驻了足,往后退了一步。“幽兰还好么?”
“好不好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丫鬟擦擦眼泪,“你快走罢……让姑娘瞧见你,又要寻短见了……”
“我不进去,你出来!”云风一把把丫鬟薅出来,顺势掩上门。“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不知道……我只见着姑娘早上就不大对劲,一个人呆呆的,叫也不应……刚才忽地要洗头发,叫我去厨房寻淘米水来。我才端了淘米水,一进门就见她吊在房梁上!好在用的是披帛,不结实,我一摇她就掉下来了……醒来之后只是哭,哭到现在都没说话……”
“剪月,弄花!”云风心烦意乱,“请大夫来,快请大夫来!”
“别忙了,我没事……”幽兰站在屋内,隔着门与他说话。“上官三爷……咱们的缘分,就此尽了。我只求你最后一件事,让卯大爷或者井四爷走的时候,顺便把我送回汇城。我收拾好细软回老家,保证再也不出现在你的视野里……”
“这,这,幽兰,你说的哪里话!”
“三爷……我当你是个重情义的人,死心塌地跟了你七八年。这七八年,我什么都没问你要,对吗?你扪心自问,对一个毫无所图、只为报知遇之恩的风尘弱女子,你是否无愧于心?”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遇到什么事了?还是听见什么闲话了?”
“我还没有遇到‘什么事’……但我不想遇到你给我安排的事!你放我走罢,求你了……”幽兰似乎情绪又处于失控的边缘,声音剧烈地颤抖着。
“什么意思?”
“我不会替你去伺候柳成邦的!”她大喊。
“你听谁说的?没有这回事啊!幽兰,你开门,开门听我说好吗?”云风不住地敲着房门。
“别管我听谁说的……我也不想搞清楚有没有这回事……我现在很累,不想再做男人的玩物了……爷就当是行善积德,放过我,让我走了清静些罢!”
“不是……我没有要送你去伺候柳成邦,这次带你来贝都就是玩乐消遣的!”云风急得直跺脚,“你别赌气,听话!今晚先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回汇城,好吗?但是你要乖乖地等我回去,别再说什么‘缘分已尽’之类的话了,好吗?”
门内安静了一阵,似乎有所动摇。
“幽兰,你开门,让我见见你。”云风试探性地轻敲房门。
“不!我现在就走!”她就像受惊的小兽,又炸起了毛。“我只见卯大爷和井四爷,别人一律不见!如果还逼我,我就再上吊一次!”
“别!别,冷静,冷静……”云风吓得后退一步,“好……我这就去叫他们来,你别冲动,别做傻事!”
门内未作回应,只传出断断续续的啜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