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违手下没有伺候的女婢,他亲自烧水,添满了浴桶,然后让玉骨去沐浴。
玉骨说不清自己是受宠若惊,还是身不由己。
她的唯命是从,主人的说一不二,像是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这习惯隔了五百年都没改。
沐浴她倒是想沐浴的。但是主人不走,就在旁边看着她。
浴室原本只有一盏灯,还是比较昏暗的,但是骁违又点了三盏,恨不能将每个角落都照亮,然后就等她脱。
僵持了很久,骁违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
玉骨深吸了一口气,脱至还剩亵衣亵裤,然后跨进浴桶,又在水中把亵衣亵裤脱下来,搭在了木桶边上。
骁违全程盯着她,像一匹狼盯着一头羊,眸子里闪着深邃的光。
看到她这般动作。忍不住轻笑。
这小妖精,看把她机灵的。
“洗完了叫我。”最终骁违放下隔着浴间的帷幔,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候着。
幽暗的室内,浮着令人痴迷的梅香。他的整颗心都被牵动着。
心中思忖,那时不得已只能把她藏在心底,从今往后,她只在他心尖上。
地狱之火也没炼去他对她的思念,他同样等了五百年,他每一刻都想她。
两人皆沐浴后,温香软玉中相拥,一夜好眠。
次日是个艳阳高照的天气,初春的风和煦宜人,是个加紧工程进度的好日子。
骁违再次告假一日,说要带着玉骨了解帝都的街头巷角。
骁允的嘴角抽了又抽,原本勤勤恳恳的一个好大儿,眼看就要成了一个纨绔了。
父子两人面面相觑,骁违觉得自己是在通知阿父,由不得他准不准假。
玉骨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于是道:“主人不必如此,玉骨找得回来的。”
“不,我同你一起,光熟悉地形是不够的,你也要了解一些人。”
两人像是在内心深处已经战斗了不知多少个回合。
骁违之才,众星捧月,工地上的劳力,只是看在骁允的面子上,多数是听骁违的……
最终还是骁允败下阵来。
并没有说准不准他的假,转身而去时,一言不发。
骁违拉着玉骨便要走,玉骨忽然想起,氏家大族的礼数,似乎早起都要给长辈请安。
“主人不去主院见一下夫人吗?”
“一大早扰她清梦,那是死罪,我若每日去给她请安,她巴不得没我这个儿子!”
说罢两人骑了马,从司空府而出,一路往东,去逛街!
往南不到五里,便是一大宅。
“这是熬遥大人的府上,他任大司马,掌管军权,同时也是彤姬氏、华熬氏、坛赢氏三大氏族的首领,权势滔天。
帝尊戈鲲,对他多有忌惮。前几年,帝尊特意从军中抽调了五千精锐,由大将军姜坚带领,做为他的亲卫军。
那五千人,只听姜坚号令”
玉骨仔细看了一眼这个大宅,门上确有一牌匾写着司马府,只是匾额上的字有些小。
那匾与大门同为青灰色,有些陈旧,更不易引人注意。
玉骨道:“这司马府比主人家的司空府,简单低调些,看不出势大。看来熬遥大人是在韬光养晦。”
骁违颔首,“的确如此,但帝都之下,隐藏实力也不宜太过,戈鲲多疑,会更加揣测他的野心。”
“那这位大司马熬遥,有觊觎帝位的野心么?”
“他没有。”
玉骨神情一凛,思考片刻,道:“主人,玉骨觉得,野心这东西,对方既然已经把你当对手了,他认为你有,你就得有。”
玉骨果然够聪明。
“熬遥明明有实力,野心却还没有姜坚大,姜坚是个有野心的,却没有他自以为的实力。”
“你觉得,这两人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玉骨想了想,觉得熬遥一定很危险,但姜坚的结局一定不好。但这两个人的结局,并不重要。
她于是对骁违说:“总之戈鲲的结局,一定不好。”
因为主人说过一定会做人王,那个戈鲲,他不配。
玉骨这样的回答,骁违倒是始料未及。他看了一眼玉骨,猎手的视角,总是比猎物更高更广。
戈鲲的结局若是变了,熬遥和姜坚的结局便不必预测,谁是人王谁说了算。
他家小妖精只喜欢拿刀砍人,不喜欢那些个弯弯绕的权术,但入局后,必定不一般。
骁违没有给玉骨什么回应,而是引着玉骨又去了司徒府和司寇府。
玉骨这才明白,原来司空府也很寒酸。
那司徒府和司寇府,甚是宏伟华丽,光门前就十余门侍,看规模应该至少是五进院,除了东西跨院,还有两个跨院加起来一般大的园子。
只从外面看一眼,便知府内的主人家高不可攀,相比之下,那司寇府比司徒府更添了几分张扬。
然而比起最后的虞国公府,这两家却又是无法相提并论。
“司寇大人妊奇,是西夷部的大首领,掌刑狱之权。司徒大人商榷,真幽部的大首领,掌管户籍。”
听着主人跟她说,玉骨揣摩了一番,大致能明白,若论手中权利,这两人很难与司空府抗衡,最多只能制衡一二,门面这等光鲜,难道是因为背后的两个部族强大?
部族比氏族强大,国比部族更强,这个她还是了解的。
她不信主人若有心,骁氏会屈居人下。
所以骁氏也是在隐藏实力,主人也是故意的吧。
两人继续驱马向前,到了虞国公府,那豪华程度出乎意料,令人咋舌。
虞国公府院墙外雕着神龙凤舞,琉璃瓦舍无处不奢靡,她甚至觉得那殿门都是黄金做的。
“这里的主人,便是戈荣。”
骁违虽是轻描淡写,玉骨仍有些颤动。
再往南,又到鲜国公府,鲜国公府是朱漆大门,最高耸宽大,不似虞国公府那般豪华的令人发指,却比司徒府和司寇府又显盛许多。
骁违向玉骨介绍鲜国公:“丹珠是前朝帝尊之子,地位尊贵,常与戈荣为伴……”
接下来的话,骁违没有说,因为丹珠这个人,他也有些许的摸不清,他常与戈荣为伴,却很难讲跟戈荣是一派,更不要谈跟他是一条心。
然而处于旋涡中的众人,都觉得丹珠和戈荣是一起的。
东市并不如想象的那般繁华,却比昨日他们去的那条街大很多,售卖物资的铺子,竟不如售卖奴隶的多,吵吵嚷嚷中,都在反复拉扯价格。
有人用一头牛换了两大一小三个奴隶,那些奴隶已经麻木,对自己连牲口都不如的现实,无一分怅然。
可即便如此,仍有人会强抢。
长长的绳子,拽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和四五岁的男童。后面一个老妇几乎用尽力气,拼了命求着前面骑马的人,将该给钱给她。
“官家,您行行好,您这样把人带走,老奴活不下去了……”
“大胆,我们公子可是骁家的长公子,看上你家的人就是你们的福气,还敢要钱。”
两个打手向那老妇推搡了一下,随即又向倒下的老妇补上几脚。
而前面马上的骁公子,正是昨夜他们见过,让主人有几分厌烦的骁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