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确定玉骨再无大碍,骁违回了关山。
受他家小妖精之托,给她处理政务去了。
玉骨在第六日的清晨,独自矗立在谷口,望着那道长长的峡谷。
这个早晨醒来,身边无人在侧,只有小桌上放着一碗主人亲自熬的粥。
主人离开前,点过一柱香,他说供的是战神,从此以后断魂谷中,再见不到九尾狐的身影。
骁违离开时,走至峡谷中间,以树枝为笔,在地上画了一道符,他现在没有法力,便割破手腕,以血为符封印。
玉骨若在此地逢难,必有感应。
断魂谷在卧谷的最深处,精怪聚集。但既然九尾狐已经不在,对玉骨来说,便再无大碍。
卧谷很大,山脉连绵,断崖层层,各种珍禽异兽,名贵株草,蕴藏此地。这地方当真是一块宝地。
这些宝物若能从此处运往帝都和各族王城,会换来大量的辎重和珠宝。
这块地从此以后,是她玉骨的了!她决定在这里种上无数梯田,种茶养蚕,带族人狩猎。
骁违回到关山,第一件事,便是为玉骨的骁卫军选人。
他选了五百人,这五百人先前有着各种身份,落魄的贵族、普通的百姓,以及原本就在关山和外族逃逸过来的奴隶。
五百人里,只留四十人。
选出四十人来,加上最开始选的三十人,加再上虞国公府救的三十人,先给小妖精凑齐一百个,剩下那一百个,等去了阳城后,他给她。
骁违又命寒肖选出十个骁卫官来。
骁卫官是骁卫中再精选出来的最杰出的人,多一个官字,率领骁卫、指挥军队,派遣令尹,问责大卿,亦不受属正约束。
几十番厮杀后,终于有十个人站在他面前。
他玩了个游戏。
每人头上放了一个李子大小的野果。
然后开弓搭箭,五箭齐发,射了两次。
持箭人只立在十步之遥,身形高大,臂膀宽而有力,弓拉的极满,眼含轻蔑,带着如看蝼蚁一般的清高,很难让人不生忐忑之心。
羽箭嗖的一声射过来,快而有力,五人躲开,一人伤,一人死,最后只剩三人纹丝不动。这三人头上的野果被箭穿透,同时也毫发无损 。
“只要服从命令,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只要这三人,剩下那七个,不配留在你们大首领身边。”这三人分别是蓝獾、贺胡章、洛白。
加上陈凡、寒肖、罗威,骁军官已是六人,他计划第一批骁卫官要有十二个,但这事急不得,这个位置的人是宁缺毋滥。只能慢慢碰。
寒肖道了声“是”,态度极恭敬,瞬间认清现实,他以后得乖乖听话。
又有索宴将二十个少男少女带到了骁违面前,骁为观面相,看言行,问了他们各种问题,选了五个从容不迫,机敏聪慧,能与他对答如流的留了下来。
同样的事经过了几十遍,从早到晚,又从晚到早,困得索晏等人直打晃,骁违正襟危坐,从始至尾只饮了一杯清茶,连身边的紫衣官人都感叹:“这位大卿不知是何出身,与贵族和奴隶主们实在不像,是个极能吃苦的。”
这紫衣官人是新选拔上来的乡尹,同时也是木拔长老的小舅子,听说过骁违其人,从未见违公子真容,也只以为眼前这位当真是大首领拜请的官师大卿。
索宴自从离了古裘,跟在玉骨身边后,行事比之前严谨许多,不知该不该透露的话坚决不说,只意味不明的一笑,道:“我等要相信大首领的眼光。”
最后骁违从九岁到十二岁的上千个少年中,选出一百人,准备教他们学习礼法、阅文识字,并对索宴道:“这些童龀,每人每月给五铜贝俸禄,不许家里强迫劳作或租卖,我会派人教他们。”
“你等要好好关照他们,他们是申屠氏将来兴旺,和申屠氏有别于其他氏族的根本。”
申屠氏接纳天下所有奴隶和游民,能分配土地、消除贱籍的消息,逐渐传遍天下。
关山这个地方,越来越热闹了。
不收钱的官师大卿,代大首领又颁布了几个新法令。
所有奴隶,愿随申屠氏或骁氏修堤筑坝水渠,满一年者,分私田十亩,免除贱籍。
所有奴隶,既来之则安之,允许在关山打猎为生,一年之内能与任何一个骁卫军过招三十回合,免除贱籍,可从军。
所有奴隶免除贱籍后,与所有百姓,一视同仁。
新的治水方案,已从洛田开始。将来贯通纵横的两河后,会大大减少河水的泛滥,河水会穿过关山,自南向北通往洛田。也会穿过禺山,自北向南灌溉卧谷。
另一处的卧谷。
玉骨与武蒙带着几十个人正在勘测地形,修建房屋,远远的看到山前林间的一个小木屋。
“这应该是山里的猎户留下的,现在看来屋子的主人应该是不在家,大首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去看看。”
屋前的拴马柱上搭着一根草绳,墙上挂着鹿皮,又堆着一些干柴。
很容易看出主人家已经出去狩猎,而此处又不常有人来。
一路上遇上的几个屋子,都是很久未有人居住。
这是他们走了许久才找到的看上去有些生气的房子。
玉骨与武蒙两人朝着屋子走了过去,还有几步就到时,屋内似乎有了些动静,然后门被缓缓推开。
一个五六岁的小童,出现在眼前。
小童身上是兽皮缝制的衣服,一张有些脏兮兮的小脸,头上顶着一个乱糟糟的小辫子。
一双大眼睛又圆又亮,有些好奇,也带着防范。
“小娃子,你阿父阿母在家么?”
武蒙与玉骨相视一眼,特意压低了声音,让声音听起来比较友好。
那小童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玉骨走到小童面前,掏出一块饼,递给他。
小童抿了抿嘴,一双大眼睛向上看着。
“你请我到你家做客,我请你吃,好不好?”
小童点了点头,笑了笑,接过饼,推开门。
屋子里几乎没什么,除了两张床,矮桌上的几副草药,再就是屋后有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灶台。
实在是干净利索。
“武蒙,我想见见这家主人,跟他聊聊。”
“那我们在这里等他回来?”
“你去取些粟米和肉干,就算是我们的见面礼吧。”
武蒙按着玉骨的吩咐,拿了栗米和肉干过来,另外还有一个小布袋子,放着十个海贝。
玉骨坐在木屋内,等了半日。从日头高悬的正午,一直到日落黄昏。
她静静的感受着小木屋内的安静,内心竟有几分羡慕。
心里想着若是能与主人有个家,此处就足矣。
但是主人是要完成治水治民的大业的,将来定是天下之主。打打杀杀,争权夺势,才是他们的日常。
想拥有这份安宁,不知要等上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