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隔世之面，如临大敌
前世。
她被做成人彘后，整日独处寂寞空寂的冷宫。
开始时，她满腔的怒火，都用来诅咒徐帧。
可慢慢的，她越来越悔。
那些曾经被她弃之如敝履的东西。
慢慢爬上她的心房。
渐渐得。
她不想骂徐帧了。
因为她发现了自己心里已经被某些东西填满了。
再也装不下其他。
那就是回忆顾长卿给予她的七年的回忆。
她一边悔恨，一边怀念那七年的点点滴滴。
原来我早就拥有了这世间的最美好之物。
原来他竟是这般好！
只可惜沈绾眼瞎心盲，手握珍宝却用一生来寻找草芥！
那时的沈绾，多么希望睡着后，他能入梦来见自己一面。
她被徐帧放在坛子里，折磨了三年才死。
可是没有，整整三年，他一次都没有来看过自己。
她被拔了舌，无法说话。
便日日在心里诵经。
为那些被她害死的人。
希望他们能去往极乐，早日投胎，去一个没有自己世界。
但她也是有私心的。
她只求诸天神佛能给她一个与他重逢并赎罪的机会。
她沈绾愿意等。
无论何世！
无论多少年。
一日不与顾长安重逢。
她一日不入轮回。
或许是菩萨有灵。
让她重活一世。
重活在有他世界。
真好！
..........
隔世之面。
沈绾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前面的那人。
哪怕泪眼婆娑了，她也不敢眨眼。
因为她害怕自己一眨眼，眼前的人儿就化成蝴蝶飞走了。
看不够！
怎么都看不够！
原来她的顾长安竟然这般好看。
“小姐，那是谁家的公子啊？竟然生得这般俊朗，而且给人一种威严之气，感觉比九皇子还厉害！”
沈绾：.......
她没有搭理小花。
她只觉得，看到顾长安这一刻，世界仿佛停止了一般。
只剩下她沈绾和顾长安。
但。
很快就不是了。
一道倩影闯入了她这个宁静的世界。
但是落在沈绾的眼中，则是一道无比煞风景的可厌之物。
小花一哆嗦，感觉马车内突然寒冷下来。
沈绾气鼓鼓地放下帘幕。
“望叔，再往前些，我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好的小姐！”
马车逐渐靠近喧闹之处，然后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小姐到了！”
“好的，就在此地驻足吧。”
嘴上是这样答应，但是沈绾早就偷偷把侧帘打开了一条缝。
直勾勾的看着前面的顾长安。
同时心里也是疑惑。
顾长安怎么会在丞相府门口。
还有江梦初这死丫头咋出来了？
前世，沈绾还待字闺中时。
便以才女之名传遍了世家门阀，最后更是天下皆知。
但当时，祖父则告诉她要谦虚。
“京中江丞相家有一女，其才学不在你之下，其容貌也不在你之下。”
当时孩子心性，听不得祖父夸别人好。
当然现在也听不得。
但是这丞相家的姑娘，听说是个药罐子，十分金贵。
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都见不着。
她也试着递过拜帖，但人家都被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沈绾空有比试之心，但人都见不到，她也只好作罢。
后来有一次难得的宫宴上，沈绾终于见到了江梦初。
虽然头戴着轻纱，但难掩那出尘的仙姿。
江梦初就那样安安静静坐在那，却宛如霜雪、如幽兰一般，清幽香远。
还论及诗文，沈绾就知道江梦初的才学差不了。
此刻看着依旧一袭轻纱掩面的江梦初。
几年不见，江梦初的身姿愈发婀娜。
沈绾看到这就心里没来由的火了起来。
这个老女人!
其实江梦初才比沈绾大一岁，今年十七。
但因为患有肺痨，便一直深居简出，不与京中其他贵女交流。
不行，顾长安怎么和那个狐媚子讲话？
由于隔得还是有点远，沈绾还是听不到顾长安在和江梦初在聊些啥。
这让她心急如焚。
“望叔，你去听一下他们在聊啥，仔细听那公子的话，力求一字不落。”
沈绾依旧只敢远远的看，因为不确定的事情太多了。
她不知道自己贸然去见顾长安，是否会带来不好的影响，因为上一世，他们这会就没有相见。
就像这一世，顾长安没有求皇上来跟父亲议亲，她心中就很是不安，反而跑去辞官，听说还跪了两天两夜。
这些事情都是上一世没有的。
她不知道这些事是不是因为自己重生，才改变的。
但在顾长安的事情上，她不敢赌，不敢试！
所以她只敢远远的看。
她看到顾长安在一个与自己容貌和才学上，都不弱自己的姑娘聊天。
她心中的火是越来越大。
突然，她脑海中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要是把顾长安永远留在自己身边，那该如何？
不行不行。
沈绾赶紧摇了摇头，不可对顾长安这样，顾长安会不高兴的。
那需要多高的实力的才能把顾长安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呢？
沈绾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赶紧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但那个念头只是暂时被掐灭，潜伏了下来。
........
顾长安从皇宫归来后，吃了点饭，便睡了。
没办法，跪了两天两夜。
虽然距离“图台之战”才过去半月不到，距离回京也才过去几天。
但对于顾长安来说。
可是过去了二十多年。
他可是在千年后的世界又生活了二十多年。
在那个世界虽然也是起早贪黑的工作，但是好歹玩的东西多啊。
顾长安觉得，要是给自己一台手机。
那他觉得自己还能跪个两天两夜。
没有手机的日子。
顾长安觉得跪的这两天两夜，简直如同坐牢。
回家倒头就睡下。
睡到中午时，他被福伯叫醒。
说是丞相大人来访。
顾长安猛然醒过来。
想弄牙膏牙刷刷个牙，结果找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了。
顿时有些苦涩。
千年后的世界真是璀璨啊。
这大楚的真是寂寞如雪！
于是随便扯过毛巾打了井水洗了把脸，随便漱了个口。
秋日的井水，有些凉快。
弄好后，便去前厅会客了。
看到丞相老爷子直接坐在了上座。
顾长安有些无语，这老头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啊。
见状也想逗逗这老头。
“咳咳，是何人拜访本侯啊？怎么不见拜帖啊？”
“咳咳咳！”
正在喝茶的丞相老爷子，听到顾长安的话，直接被呛了一口茶。
这臭小子竟然给自己摆起了谱，竟然敢挤兑老头子。
老爷子也没让着。
“写了侯爷看得懂吗？”
“再说了，侯爷什么时候也讲究起这些规矩了？”
顾长安：........
这老灯嘴是真的毒啊！
不愧是丞相，吵起架来就没怂过。
这些规矩还不是你么这帮吃饱没事干的老灯搞出来的吗？
一代传一代的。
不过对于老爷子的打趣，顾长安也没在意。
顾长安倒是规规矩矩的给老爷子，行了一个晚辈礼。
这倒是把老爷子给吓了一跳，正准备说啥。
但看到顾长安又面带笑意，一看就没憋啥好屁。
老爷子也受着了，他受得起。
其实。
这老爷子倒是很对他的胃口，虽然是每次进京都呆不久，也没有私下拜访过。
但就是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陛下这一朝，将相和。
大家都对事不对人。
顾长安挺喜欢这种朝堂氛围的。
然后顾长安就跟老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谁知两人越聊越投机。
从庙堂之高聊到江湖之远。
加上顾长安又在千年后的世界待过，早就不是前世那个木讷的只会征战的广林军大帅。
时常把老爷子逗得哈哈哈大笑。
主人在前厅聊天，小厮在偏厅候着，随时准备添茶加水。
福伯忙完了手里的事，便赶过来。
“添了几回茶水了？”
“福伯，添了五回茶水了！”
小厮恭敬的回答道。
福伯脸上带着笑意。
看来自己家将军和老大人聊得很投机啊。
将军在外杀伐果断，但对待家里人，都是很平和。
福伯心中感慨不已，好久没见自己家将军笑的这么开心了。
自己家将军对他们好，他们记在心里，他们也想对将军好。
他们知道将军自幼父母双亡，他们想多宽慰陪伴一下自家将军。
但将军已经不是小孩了，有心事也难以同他们说了。
这就是长大的悲哀。
小孩子可以童言无忌，其他人可以哄。
但少年人成年人甚至中年人，很多心事是无人可诉的。
不知不觉，老爷子和顾长安已经聊了两个时辰。
“行了，老夫，要回去同我孙女吃饭去了。”
顾长安送人到门口。
老爷子抓起顾长安的手。
“你小子，离京前，到我家坐坐吧！你小子也真是的，老夫不邀你，你就不来？理会那些穷言酸语做啥？”
老爷子人老成精，同样起于微末浮萍，尝遍人间冷暖，哪里不知道少年有一颗玲珑心。
“晚辈谨记，其实我本来是有拜访的打算的，谁知让您老抢先了。”
“好，那老夫扫榻相迎！哈哈哈！”
云销雪霁，老爷子的爽朗的笑声响彻整条街巷。
但顾长安却发现街角有些异常。
有两个人在探头探脑的，而且眼神不善，面带凶光。
“老爷子，你没带护卫？”
“皇城之下，带啥护卫？”
顾长安一看，老爷子就带了一个马夫。
哎！马车是最佳的刺杀场所啊。
这刚交的朋友，可别年都过不了啊。
他拉住正准备上车的老爷子。
“老爷子，这离你家也没多远，要不走走？”
老爷子一听，欣然答应。
“好！”
顾长安又点了个家丁跟着。
两人一路谈笑风生，似乎更加畅快了。
结果，那两人跟了一路，在快到丞相家时，动手了。
带着锋利的匕首，就扑了上来。
毫无悬念，在顾长安手下没走过一招。
两人便躺在地上动也不能了。
顾长安料理完两人，才赶忙过来扶起老爷子。
老爷子显然被吓得不轻，缓了好一会儿气才顺。
到此，老爷子才回过味来。
“老爷子，你没带护卫吗？”
原来这小子早就发现了。
要是他今日乘车回家，那贼人可能已经得手了。
念及此，老爷子想说些话。
但顾长安拍了拍老爷子的手背。
“我顾长安不是弃朋友不顾之人！”
随即便叫家丁去丞相府通报。
而顾长安则是和老爷子在原地等待官府到来。
“老爷子，这两人都不会武功，全是蛮力，可能就是寻常百姓，想必这其中有些缘由。”
点到这，老爷子应该懂了。
想必老爷子不会让自己失望吧。
不一会儿，丞相府一个女子便出来了，还带了一群家丁。
“梦初，这天寒地冻的，你出来干啥？”
“.......”
........
“望叔，你确定那少年明日还要到丞相府拜访？”
“小姐，千真万确，我听得清清楚楚！”
“哼！”
沈绾此时内心快炸了。
顾长安啊，顾长安，我前世咋不知道你跟丞相关系这么好呢？
就知道那狐媚子出现准没好事！
自己和顾长安还没锁死呢，就有狐媚子跳出来了。
这一刻，沈绾感觉如临大敌。
沈绾越想越气，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
忽然，沈绾发现，自己这一世怎么这么爱掉眼泪？
上一世，她哭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行不行！
顾长安这辈子，下辈子包括下下辈子都只能是自己的。
她要与顾长安生生世世纠缠不休。
只是沈绾忘了，她在“天星石”刻下的文字了。
那可是花了她一半小金库啊。
但此时，沈绾一扫脸上的阴郁。
露出一个笑容。
我沈绾，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女子！
“小姐，你笑得有点让人害怕！”
“望叔，先回府，然后去流民街！”
“啊？”
“别啊了，按我说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