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刚玉边想着事情,边缓步行至西殿。这个时辰昭昭应该吃完了奶正在午睡,任轻欢相对也会空闲些。
果不其然,当她抵达西殿时,已有小宫娥在殿门外恭候：「奴婢参见侧妃,太子妃在小楼等您呢。」
莫刚玉点了点头,便熟门熟路的走到西殿后方的小楼,拾级而上。
这段时日,任轻欢若得空,就会来这里登高望远。其实小楼再高也不过七层,在天色澄明的日子,也只能隐约看到宫门。在那以外的地方,不过是模糊起伏的线条,看不出些什么来。
但莫刚玉很明白任轻欢为何需要登上小楼,如果不为自己找个盼头,这日子谁又能熬得下去?
当她爬到顶楼时,任轻欢正倚栏眺望远方。
立冬已过,今天就算没有风,空气中还是透着冷意。明明边疆比京城要荒凉许多,但自嫁入东宫后,莫刚玉只觉得恒安禁宫的冬比边疆更加寒冷彻骨。
那种冷不只会停留在皮肤上,还会钻得更深,由毛细孔直达肉体深处,让灵魂都得颤抖。
「太子妃。」她屈了屈膝,喊道。
任轻欢回头,轻笑:「玉儿来了。」
「太子妃听说了吗?」莫刚玉点点头,也不耽误时间,直道:「二皇子府的人在外头等着。」
「嗯,我听说了。」任轻欢朝莫刚玉走近,更加直接的问:「你想去吗? 」
莫刚玉想了想,再次点头答道:「想。」
她们被困在东宫太久了,太子和莫家一直音讯全无,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们全然不知。这次去见凌祈原或许是个很好的机会,看看能打听到些什么。
任轻欢挑眉,问道:「这里面的风险,你知道吧?」连她也不敢肯定,凌祈原为何要见莫刚玉。
而莫刚玉微仰起头来,肯定的道:「我不怕」。莫家的女儿,没那么容易被吓到。
任轻欢淡淡一笑,语带无奈的道:「我想也是」。她低头思考了一下,终于答允:「你去吧,带上五个侍卫,自己也得小心点。若有什么事,不要硬碰硬,尽快回来。」
「我知道了,谢太子妃。」莫刚玉应诺,屈了屈膝便转身,像来时般徐步下楼。
一直以来,莫刚玉都很想试着和凌祈原正面交锋,却苦无机会。这次他既下了战帖,她自然是要应约的。
她不管二皇子有什么苦衷,或对任轻欢有多少情意,但任轻欢既成了太子妃,就是他的长嫂。这样对长嫂多番纠缠不休,绝非君子所为。
他的种种行为,就像是个流氓无赖,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就在那里耍泼。若他是她弟弟,她早就把人丢到沙场痛打一顿,好好教训一下。
开什么玩笑呢?起兵叛乱、嫁祸莫家,就是为了成全他的一己私欲,把长嫂强抢为妻吗?
思及此,莫刚玉的步伐也不禁加重,离开了小楼便直接往东宫大门走去。
她要去听听看,那人到底要说些什么。
东宫外,福海早已备了轿子,见莫侧妃出来了,便躬身掀起纱帘。
莫刚玉没有多说什么就探身上轿,让他们把自己抬了起来。当轿子被搁下时,还是福海亲手掀帘,莫刚玉下地抬头一看,发现他并没有撒谎,果真是把她带到贵和宫来了。
所以说,这段日子凌祈原一直住在贵和宫中,没有回二皇子府去吗?
「莫侧妃,这边请。」福海微笑着举手引路,领着她走到贵和宫后头的莲花池。
这个时节,池子里自然是没有莲花的踪影,只有灰沉的莲叶，惨淡的浮在水面。
听说贵和宫的莲花很有名,盛夏莲花开满池,与龙翔宫的银否树、凤德宫的雪梅林、东宫的青竹林和翠宁宫的桃花园并称「恒安五景」。
莫刚玉一直没有机会一睹贵和宫莲花争放的盛景,她一直好奇到底是怎样的景致，曾叫圣上忘了雪梅林的清雅,日日流连于此呢?
梅开于冬,莲盛于夏,难道这两者就不能在恒安禁宫并存吗?
莲池旁,有座依水而建的亭台楼阁。莫刚玉抬首,便见三个大字高高悬挂着,原来这就是鼎鼎有名的青逸阁。
她面无表情的跟着福海,穿越薄纱,步入阁中。
一道人影静静的站在里头。
那寂寞的背影,不知怎的,竟让莫刚玉想起了刚才在东宫小楼上见到的另一道身影。
「二殿下。」她开口,等待男人转过身来。
「莫侧妃。」他回首,点头示意。
谁也没有浪费力气去行些虚礼,甚至连扯起嘴角假笑的意思也没有,就这样漠然地对视着。
「不知二殿下找我,所为何事?」莫刚玉直接问道。
男人并没有立即回答,淡淡地打量着她。
她也不闪躲,从容地回望过去。
最后,他一扯嘴角,冷笑一声：「听说欢儿和莫侧妃感情甚笃......」
「二殿下!」莫刚玉斩钉截铁地出声打断：「长幼有序,你还是尊称太子妃一声 『皇嫂』为好。」
话语被打断，他眸中有火。
她微仰起头来,态度比他还要更强硬。
「莫家人,果然名不虚传。」凌祈原挑起了眉,没有真的动怒:「本皇子这声『皇嫂』,本应该是你的。」
莫刚玉抿着唇,没有答。
「如果没有当日那些事,太子妃之位本就该是你的。」他重复着,往前踏了两步:「不是吗?」
「二殿下有话便请直说吧。」莫刚玉嗤笑一声：「不用乱扯一通了。」她没那个闲情和他东拉西扯的。
「好。」凌祈原停在原地,道:「那本皇子就不废话了.....你应该知道,凌承业已经死了。」
他仔细观察着莫刚玉的反应:「很快父皇就会改立我为太子,按规矩,东宫无子的妃妾会被送到佛深寺去为凌承业祈福。而凌昭昭则是要住进皇子所,由宫中的嬷嬷负责照料。」
「二殿下记忆有误了吧。」莫刚玉再次抢白：「太子妃这个生母既在,小郡主又怎会被送到皇子所呢?」就算太子殿下真有个三长两短,小郡主的养育之责仍归太子妃。只要有任轻欢在的一天,昭昭就不会被送入皇子所。
「欢儿自然仍旧会是太子妃。」凌祈原的答案更加简单单直接:「我的。」
莫刚玉眼一眯,没有接话。
「本皇子能够饶凌昭昭一命,已是恩典。」
「如果你敢动小郡主一根头发」，这次换刚玉向前走了一步：「我和太子妃都不会放过你的。」
凌祈原却只是轻轻一笑,垂头看着她：「我没有打算动凌昭昭,也没有打算动你。」
「事实上,你甚至不必到佛深寺去。」他歪头,像在闲聊家常似的,一派轻松自然:「只要凌昭昭归到你名下，成了你的女儿,那你作为小郡主的母亲,自然是要留在她身边照顾她的。本皇子可以在宫外建一座郡主府,安置你们母女。」
莫刚玉杏眼圆睁,难以置信的瞪着凌祈原：「这就是你的计划?让我夺去太子妃的女儿?」
「凌昭昭是凌承业唯一的血脉。」祈原不答反问:「你想保住她的命,不是吗?」
他一顿,继续道:「只要你回去说服欢儿,我就保你和凌昭昭一生平安富贵。」
莫刚玉没有反应,目不转睛地盯着凌祈原,像在看一头怪物似的把人由头到脚扫视了一遍:「若你觉得此事可行,怎么不直接去跟太子妃说呢?」她启唇,直问。
凌祈原面无表情的回望着她。
「因为你知道,她不会答应。」莫刚玉勾唇浅笑:「昭昭不只是太子殿下的女儿,也是太子妃的女儿。你知道,你口中的欢儿,不会舍弃自己的女儿。」
「但你也没有一口回绝,为什么呢?」凌祈原的尾音上扬,开玩笑似的反问:「会不会是因为,你同样希望凌昭昭是你的女儿?」
「凌祈原,我和你不是一样的人。」莫刚玉眼一瞥:「我没有你那么自私,像你......」
「莫刚玉!」凌祈原高声盖过莫刚玉的话音:「你别忘了莫家欺君叛国,是要诛九族的!不只是你一个,莫家上下几百口人,你的祖母、你的胞弟,还有你的叔婶、刚玮和刚璋,全都难逃一死。」
「那不是你说了算的事!」她就不信太子真的走了,留下整个顺天朝和东宫给他这个无赖。
「那你就试试看本皇子能不能说了算。」他冷冷一笑:「我并不在乎凌昭昭的命,如果你想让她跟着莫家人赴死,我也没有意见。」
莫刚玉紧抿着唇,怒视着凌祈原。
「本皇子再说一遍,凌承业已经死了。无论你们是否相信,他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男人再次走近,与莫刚玉贴得很近:「如果我是你,就会尽早开始做好打算。」
「别跟欢儿学坏了,人自私并没有错。想想看,只要你把凌昭昭抚养成人,她心里认定的母亲就只会是你一人。」
「我听说凌昭昭乖巧可爱,很讨人喜欢。没了凌承业,你这辈子或许就只剩这一个机会能成为母亲了。由你来照顾她,欢儿也肯定能够放心。」
「难道，你宁愿让孩子跟着莫家的人去死?」凌祈原忽然伸手抓住莫刚玉的手腕,手劲和语气同样有力:「你是个聪明人,会知道该怎样选择的。」
莫刚玉的手一挣,却无法挣脱男人的掌控。当凌祈原靠得这么近时,她才发现,原来这人竟如此的高大,就像是一座山,把她的所有去路封住。
两人无声对视,像在对峙,也像在交谈。
良久以后,莫刚玉的头终于几不可察的,点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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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狼狈为奸:
任宰相: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路人作者:我也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任宰相:如果我们把凌祈原......
路人作者:还有莫刚玉......
任宰相:配成一双的话......
路人作者:问题不就都解决了吗?
刚玉:......开什么玩笑?
好吧!为了给故事一个圆满的结局,我们直接把莫刚玉和凌祈原配成一对吧?(不良作者仰天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