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刚玉听着,点了点头：「但是,我回去想了想,还是觉得事情不会朝您所说的那个方向发展吧。」
废太子妃何其严重?就算是圣上,也不是一道圣旨就能决定的事。满朝文武百官也不会坐视不理,任道远更不会善罢甘休。
而任轻欢瞧着莫刚玉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知为何竟然弯了眉眼,浅浅笑了起来。
莫刚玉皱起眉头：「怎么了?」
任轻欢笑得更甜,回答:「我只是觉得,玉儿真是个良善之人呢。」
圣上若把她废了,最大的得益者便是莫刚玉。只要她把昭昭养在身边,生娘不及养娘大,总有一天,昭昭会把她视若母亲。
待太子回来,莫刚玉只要再怀个皇孙,地位就稳如泰山了。
但这姑娘,却在担心着她。
莫刚玉并没有因为任轻欢的称赞而缓了脸色,眉头皱得更紧：「我不是在跟您说笑的,太子妃!」
那声「太子妃」没有半分恭敬之意,倒像是在抱怨似的。
「我知道的。」任轻欢莞尔一笑。
说着,乳娘就抱着吃饱了奶的小郡主走了进来。
任轻欢没有像往常那样伸手接过孩子,只指了指莫刚玉,道:「来,让侧妃替小郡主拍嗝吧?」
莫刚玉也不推辞,抱过小郡主向前斜放在腿上,托着那软绵绵的脑袋,熟练地拍打起她的后背。
「你这是越来越熟练了。」任轻欢满意的点头。
「也不知是给谁逼出来的?」莫刚玉斜睨了她一眼,手中的娃娃同时打出了个嗝。她顺手把小郡主转了个身,让小郡主伏在自己肩上。
「咱们昭昭最喜欢莫侧妃了,是不是?」任轻欢伸手拍了拍女儿的背,笑道。
莫刚玉挑起眉来：「您真打算唤小郡主为昭昭吗?」
「都已经上了皇家族谱,难道还有假吗?」任轻欢却没有那么在意：「只要能让昭昭的日子过得平顺些,叫什么都好。」
莫刚玉想想也对,就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坐在那里逗弄着小郡主,过了一会儿后,莫刚玉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您觉得,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我本以为,等欣弦出嫁了,最迟不过昭昭满月后,圣上就会找个借口把我废了。」任轻欢淡淡说道:「但看圣上和程贵妃目前的情况,我倒是没那么肯定了。」
「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任轻欢思忖片刻,继续道:「圣上和程贵妃那水过无痕的样子。」
「怎么说呢?」莫刚玉起身,把昏昏欲睡的小郡主放回她的小床里。昭昭是个乖巧的孩子,从不哭闹要人抱,把她放到床上,稍微哄一哄就睡着了。
任轻欢瞧着女儿,也不禁轻扬嘴角：「那些恩爱和睦,就像是演出来似的。」
莫刚玉回头瞄了她一眼：「毕竟是五公主大婚的日子,他们总不能让场子冷着吧?」
「话虽如此,但前天程贵妃在这里跟我说的话,怎么听都觉得是意有所指。」
正是因为有事,才会装作无事。
「但是连福全也探听不到任何风声.......」莫刚玉弱弱说着。
帝妃夫妻间的事,哪有那么容易探听到呢?就像她自己,即使和殿下及任轻欢同住在东宫中,也不一定能搞清楚这两人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这样想着,便愈发不确定了。
「我当然是希望圣上和程贵妃重修旧好的,」任轻欢一顿,要不然她之前也不用做那么多事了：「帝妃和睦,程贵妃能退一步,不再和东宫相争,是顺天朝之幸。」
这是莫刚玉首次听到任轻欢如此坦言这些话,不禁凝视着任轻欢的脸。那么冠冕堂皇的话,如果由其他人说出来,或许会让人觉得虚伪。
但由任轻欢说出来,却有那么一点不同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呢,她又说不出来。
任轻欢浑然不知莫刚玉在想什么,继续道:「无论如何,我们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等着看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了。」
莫刚玉颔首,她自知论心思她是远远不及任轻欢的。若是连任轻欢也想不通的事情,或许真的只能静观其变了。
「既然如此,太子妃先安心歇息吧?您尚在月子中,得把握时间养好身子。」
任轻欢生完昭昭还不满十天,昨晚又一直提着心,也确实是累了。见昭昭睡熟了,估计短时间是不会醒过来的,也就点了点头。
「那好,我先睡一下,你若听到什么消息,再来报我。」
莫刚玉便扶任轻欢到床上躺好,还亲自给她掖了被子。
待其睡着了,又再查看了昭昭的状况,确定一切安好后才退了出去。
以前任轻欢很难睡得安稳,常常梦见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醒醒睡睡的,比熬夜不睡还难过。
但自从昭昭早产,她生产时又受了些折腾,身子骨有些损耗,每天晚上都睡得很沉,梦也不作了。
本来她是把寝殿的侧室准备给昭昭住的,但是殿下不在东宫,她心里不踏实,总想把女儿放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于是便让人把昭昭的小床移至寝殿里,乳娘只有哺乳时才会把女儿抱到侧室去。
这天她睡到半夜,朦朦胧胧的听到女儿醒来了,小小声的在啼哭,在神智完全回笼前,胸口便先紧绷了起来，身体立即意识到孩子饿了。
她睁眼便见乳娘和采风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见她被吵醒了,乳娘忙机灵的道:「太子妃,奴婢这就抱小郡主去喝奶。」
任轻欢想了想,却道:「把郡主抱给我吧。」
乳娘一怔,瞄了采风一眼。
采风虽然也有些意外,但还是比乳娘反应快些,忙把小郡主抱了过去。
任轻欢已经撑起身子,倚坐在床头,拉开衣襟。
小郡主嗅闻到娘亲的味道,乖乖的收了哭声,在被抱至胸前时,便毫不迟疑的张嘴吸吮了起来。
天还没有亮,寝殿内依靠着烛火来照明。
任轻欢垂下头来,借着昏黄的灯光爱怜的看着女儿那张还没有巴掌大的小脸。
这么小的孩子。
虽然昭昭现在看起来很好,但因为早产,她比足月的娃娃要轻上不少,把她其圈抱在怀里时甚至不觉有什么重量。
但,这孩子却是这么的乖巧,不爱吵闹。每个看到她的人都说,小郡主是个会疼人的。即使是凌欣弦和莫刚玉这些跟她有着利益冲突的,在看到小郡主时,都会不自觉的疼爱。
任轻欢看着女儿,只觉得心都软了。这么小的孩子,谁说不是在以自己的方式来保护自己呢?
小郡主人小小的,很快就喝饱了,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任轻欢轻扬眉眼,把她交给乳娘拍嗝,自己把衣襟整理好。
「贵和宫那边如何了?」悄声问采风。
「回太子妃,圣上今晚又到了贵和宫去,但里头安静得很,看样子不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采风伺候着任轻欢重新躺下。
又到贵和宫去了?那么难舍难分吗?
任轻欢没有说话,瞧着乳娘把小郡主安置好,把她放回小床上,轻拍两下,小孩子便又睡了过去。
「嗯,继续盯着吧。有事再来通知我。」说罢,跟着闭眼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又听到身边传来细碎的声响,以为是女儿又要吃奶了,挣扎着睁开眼来,只见天色半明半暗,殿内尚没有大亮过来,采风却是神色慌张的跪在她的床边,见她醒了,也不多废话,直接禀道:「太子妃,贵和宫刚传来消息,程贵妃要出宫到佛深寺修行!」
任轻欢的脑子里如有雷响,「轰」的一声就把她给彻底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