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宋瑾之前雇佣的那辆马车,果然在一进城之后立即遭到盘查。
宋瑾的谨小慎微再次完美的帮助自己避过了一次麻烦。
当然这些事情宋瑾并不知晓,她带着耐雪和于嬷嬷在小厨房里拾掇那几个带回来的魔芋。
于嬷嬷刚被分到宋瑾的梅香居时只是谨守本分做着一个管事嬷嬷该做的事,她并不看好宋瑾。
出身低微,无依无靠,年纪幼小,又不是个很有眼色肯舍下身段卖乖讨巧去讨殿下欢心,容色倒是很出挑,可再出挑也只是个还没及笄的小毛丫头,青涩有余柔媚不足,殿下也就是看在她十分像那位宁大小姐的情分上宽待了几分罢了。
孰料短短时间,她愣是完全舍下殿下的恩宠,换来张庶妃的另眼相待,于嬷嬷虽然不赞同这种只图眼前利益的做法,可是凤蓉两位奉仪那种完全奴颜媚骨用身子去勾搭主子的下作手段,还不如眼前的小姑娘有章程。
于嬷嬷也就比从前待宋瑾更尽心。
直到最近,她发现自家承徽气走殿下越来越沉稳老练,说明宋承徽年纪虽小却是个心中有谋算的,于嬷嬷就决定安心跟着她了。
后宅里头的女子,得宠其实不是最重要的,有心计活得久才最重要。
她们这种卑微如蝼蚁的身份,往往主辱仆死,身不由己。
想活得安稳些,宋承徽这样荣辱不惊,心有谋算的才是最好的出路。
正因如此,宋瑾才放心带着她去小厨房。
梅香居的六个人里,宋瑾最信任的自然是耐雪,她胆大心细,性子活泼又十分好学,应该是个聪明人,聪明而不诡诈,很多人自觉聪明就喜欢耍小聪明,耐雪并不。
这一点从她敢拿着别人不吃的蘑菇找自己烤就能看得出来,尽管别人都说吃了那菌菇会中毒,可是她看见宋瑾吃就自己也在附近找了,然后悄悄凑过来恳求宋瑾帮忙烤制。
在宋瑾帮忙之后她又真心实意感激,这一点通过系统积分验证。
再后面宋瑾被卖掉,阖族都将她当成弃子之后,只有耐雪借着拉手悄悄塞给她一块饼子。
只有经历过逃荒和饥饿的人才能明白食物意味着什么。
那块硬邦邦的饼子,让宋瑾的心在某一瞬间变得很柔软。
于嬷嬷和忍冬也都不错,起码目前宋瑾没察觉到她们什么破绽。
这三个人宋瑾用的比较顺手,比如她带着耐雪和忍冬一走就是两天,于嬷嬷不会啰嗦她不守规矩,也不会问她要去哪里干什么;像现在她要带耐雪和于嬷嬷来小厨房,忍冬只“嗯”了一声就还是有条不紊的指挥两个小丫头收拾房间,也不会发问为什么不带上她,一点羡慕嫉妒耐雪更得宠的意思都没有。
宋瑾觉得梅香居自己的核心小组还是很不错的,要知道,成大事者需要全员努力缺一不可,但是坏大事的有时候可能只需要猪队友的一丁点细微疏漏。
在自己还很弱小的时候,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的存活模式比较适合她。
至于后来的三个,暂时先用着,反正卖身契捏在她手里,工资还不用她发。
宋瑾不知晓野生魔芋毒性如何,完全按照魔芋去毒流程走,先是冷水浸泡二十四小时,然后切片焯水,再过几遍凉水。
处理过程中耐雪开始不断抓挠手背,宋瑾赶紧让她停止去换了忍冬过来。
耐雪走的时候气咻咻的:“承徽没事,于嬷嬷也没事,怎么偏偏就我碰不得,这东西是瞧不起我吗?我还没嫌弃它长得丑呢,跟个黑泥疙瘩一样。”
“快去吧,叫张嬷嬷她们三个再打些水来。”
宋瑾这边开始进行第一次蒸制。
“承徽,是不是像芋头一样蒸完以后就可以吃了?”
魔芋的样子让忍冬想起故乡的芋头,尤其是魔芋也带了个芋字。
宋瑾看见她做出吞咽的样子,明显是咽了咽口水。
“这个跟芋头可不一样。”难得忍冬露出这种不符合年龄的表情,宋瑾也像是有了十三岁孩子该有的样子:“忍冬,你是不是馋芋头吃了?”
“嗯。”忍冬点点头:“从老家被卖到金安府,又从金安府被卖到奉京,八年没有吃到了呢!”
人离乡贱,物离乡贵,路况不好交通工具又落后,在忍冬的故乡最平常的一口芋头,想来到了遥远的北方奉京城里,也已经贵到翻了几倍乃至十几倍,想起就算是杨贵妃那般尊贵的人,想要吃一口荔枝都得跑死七匹马,谁会管忍冬一个丫头吃不吃得到一口芋头?
想来若是按照一个普通丫头的生命轨迹,忍冬大抵是这辈子都吃不到她心心念念的芋头了。
一时间宋瑾有点怀念自己那个世界,就算全世界都不理我,只要快递、外卖小哥还理我,日子就还有盼头。
将最后一块魔芋摆放好,宋瑾把木头锅盖严丝合缝的盖好,嘱咐于嬷嬷看着火。
“哎,给你说的我也有点馋芋头了。”宋瑾走去正屋里吩咐耐雪:“明日看看买得到芋头不,咱们吃拔丝芋头。”
忍冬十分好奇,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拔丝芋头,她以为这定然是富贵人家的吃法,她不知晓是因为孤陋寡闻。
只是嘴巴却再次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
宋瑾看得好笑又心酸:“你们两个好好跟着我,我争取让你们也能过上市面上有什么咱们就可以吃得起什么的日子。”
这一点自打梅香居小厨房开了之后其实宋瑾已经做到了。
忍冬眼眶微微有些红,承徽真的比她从前服侍的主家好太多了,没人的时候会跟她和耐雪以及于嬷嬷一起吃饭,就算是那三个在外间伺候的,吃喝也大差不差,只不过是不在一桌吃而已。
“咱们现在不就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跟着您借光连老食饕的荷叶鸡都吃过了,奴婢这张嘴上辈子定是积了大德才托生到奴婢脸上,能吃到那般好的吃喝。”
“你倒不如直接说你自己上辈子积了大德,谁家嘴和脸还分开长?”耐雪跑进来气喘吁吁还不忘接话。
忍冬责怪她:“告诉你多少次了要稳重,你这样‘咚咚咚’的毫不顾忌,承徽自己在还好说,若是殿下来了只会怪承徽管教无方。”
耐雪冲她皱皱鼻子:“就你事多。我这不是着急的吗?大蒸锅开了,于嬷嬷要我问承徽接下来怎么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