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以命换命
在那浓稠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之中，皮特的身影显得格外渺小而又孤立无援。他的背上，沉重地背负着那具没有思想的士兵躯体。这士兵的身体就像一块冰冷的巨石，压得皮特的肩膀隐隐作痛。他就那样直直地站在原地，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般，因为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额……永恒的神明，黑暗的主人？我带来了您的祭品……应该是这么说的吧，我看那些信教的家伙都这么说。”皮特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有些干涩和颤抖。如果不是此刻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光是念出这句话，皮特都能被自己逗乐。可现在，情况截然不同。格尔曼的生命就像悬在悬崖边缘的一根细线，随时都有可能断裂。皮特知道，他必须认真起来，每一个举动都可能关系到格尔曼能否从死神的手中逃脱。
时间在这令人窒息的黑暗中似乎凝固了。皮特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每一次跳动都像是鼓点一般，重重地敲击着他的耳膜。很快，那股神秘而又令人胆寒的黑暗再次出现了。这一次，它不再像之前那样从远处缓缓逼近，而是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从皮特的身后迅速蔓延过来。那黑暗所到之处，仿佛连空气都被冻结了。
皮特能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他的后背袭来，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手在轻轻抚摸着他的肌肤。然而，那黑暗并没有触碰皮特，它似乎对皮特毫无兴趣，而是径直朝着他背上那具士兵的身体奔去。就像是一头饥饿的猛兽，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猎物。
皮特只觉得身后一轻，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那具沉重的尸体从他的背上扯了下来。他连忙转身，动作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慌乱。在那深邃的黑暗中，他看见那个尸体正一点点地被黑暗吞噬。黑暗就像一张巨大的嘴巴，将尸体缓缓地卷入其中，只留下一片虚无。
随后，令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黑暗中飘出了一些蓝色的絮状物，它们就像轻盈的羽毛一般，在黑暗中缓缓飘动，散发着柔和而又诡异的光芒。那光芒在这黑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醒目，仿佛是黑暗中的一抹亮色。然而，这亮色并没有持续太久。紧接着，那些蓝色的絮状物瞬间沾染上了黑色，就像是被黑暗的力量所侵蚀一般。它们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深，最终完全变成了黑色。
这些黑色的絮状物如同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着，直直地朝着皮特而来。皮特瞪大了眼睛，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他想要躲避，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分毫。那些黑色的絮状物越来越近，皮特甚至能感觉到它们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未知的命运降临……
此时，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缝隙，洒在格尔曼的身上，形成一片片光影交错的图案。他虚弱地坐在树下，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低垂着头，眼神黯淡无光，感受着生命正像沙漏里的沙子一样，一点点地流逝。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肺部如被刀割般的疼痛，每一下心跳，都仿佛在提醒他，自己的生命正在走向尽头。
就在格尔曼满心绝望，以为自己即将命丧于此的时候，突然间，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像是被一层迷雾遮挡后又被瞬间拨开，变得清晰了很多。原本眼前模糊的景象，此刻变得栩栩如生，他甚至能清楚地看到树叶上的脉络和树干上的纹理。一股强烈的清爽感如同山间的清泉，从头顶灌注而下，迅速充斥全身。这股清爽感所到之处，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抚平了他身体里的每一处伤痛。
他的呼吸变得顺畅了很多，之前那急促而艰难的喘息声逐渐平稳下来，每一口空气都能轻松地进入肺部，带来久违的舒适。身上也不再疼痛了，那种如影随形的剧痛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格尔曼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他缓缓地抬起颤抖的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伤口。原本还血迹斑斑、皮肉翻卷的伤口，此刻已经愈合，光滑的皮肤毫无受伤的痕迹，就好像时间在这里被倒回，一切伤痛都被神奇地抹去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格尔曼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愕的神情。他赶忙站起身子，动作有些急切，差点因为身体的失衡而摔倒。他一边检查，一边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怎么回事？为什么伤都没了？难道我已经死了？”
说着，格尔曼抬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那火辣的疼痛感瞬间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这股疼痛感不断地提醒他，自己还活着。他揉着自己被打得发红的脸，眼神中满是困惑和不解，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脑海中思绪万千，各种猜测纷至沓来，但却没有一个能让他信服。
但他总有一种预感，这事和莱昂纳和皮特脱不了干系。“两人为什么还没回来，那个照顾我的士兵也没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人都哪去了？”一种很不好的想法出现在了格尔曼的脑海中。
“既然身体没问题了，那就去找找吧。”格尔曼在沙滩上留了一个标志，这是他们三兄弟之间的“交流方式”，如果其他两人回来了，一看就明白了。
洞穴内，皮特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出了那片无尽的黑暗。
当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去时，原本那道狰狞的黑色裂缝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造型奇特的建筑，它与山崖上的那座建筑有着几分相似之处。只不过，与山崖上的纯白建筑不同，这一座是由那种极致纯粹的黑构建而成。它就那样倒挂在水下，像是一个被囚禁在水底世界的神明。水下的光线透过层层水波，在那黑色的建筑上折射出奇异的光影，让它看起来更加神秘莫测。那黑色的表面仿佛吸收了周围所有的光线，没有一丝反光，仿佛是一个无底的深渊，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
“都知道了？”莱昂纳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洞穴中响起，他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怀疑。在他看来，皮特拥有着超乎常人的理解能力，连自己都能想明白的事情，皮特自然更不在话下。他静静地看着皮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和无奈。
皮特点了点头，此刻的他仿佛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更加苍老了几分。他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原本明亮的眼睛也变得有些黯淡无光。他的心中五味杂陈，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该怎么和格尔曼说他的身体是用另一个人的肉体修补的呢？”皮特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充满了纠结和痛苦。“他听见这种事情一定会崩溃的。他的正义是绝对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格尔曼一直是一个坚守正义、有着高尚道德准则的人，在他的世界里，这种违背伦理道德的事情是不可原谅的。皮特仿佛已经看到了格尔曼得知真相后那绝望而又愤怒的表情，他实在不忍心让格尔曼承受这样的打击。
“你说得对，所以不要和他说。”莱昂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的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我会想办法让他也进入那道光里，不然你我只会眼看着他老死在这里。”
“永生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尤其是被限制在这个岛上，他会疯掉的。”皮特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充满了对格尔曼的担忧。格尔曼一直向往着自由，向往着能够在广阔的天地间践行自己的正义。而现在，他却被困在了这个神秘的岛上，无法离开。如果再让他知道自己身体的秘密，这无疑会让他陷入无尽的痛苦和挣扎之中。
莱昂纳和皮特默默地站在洞穴中，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他们都在思考着如何才能让格尔曼摆脱这一切困境，如何才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但现实却像一堵无形的墙，横亘在他们面前，让他们感到无比的无奈和无力。
“如果所以再放任他老死？总有一天他会发现你和我永远都不会变老了，到那时候怎么办？”
皮特不语，他很清楚莱昂纳说的对，让他眼看着格尔曼慢慢老死在自己眼前，甚至是知道自己是他们用那个士兵的命换回来的后可能产生的任何不理智的冲动，这都是他不想看见的。
“他来找我们了，我们必须回去了。”莱昂纳的眼睛里出现了格尔曼的身影，皮特看着这一幕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随后莱昂纳身上泛起微光，两人消失在洞穴之中。
“这不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昨天是……这里！莱昂纳大哥！”还没等格尔曼走几步，就看见莱昂纳和皮特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你们去哪了，怎么这么长时间，那个士兵你们看见了吗？”格尔曼看着两人，总感觉他们有点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