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头发
梭鱼酒馆内，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在互相碰杯，互相对骂。而这时有个镇民做到吧台上，给自己点了一杯海陵鱼酒，这是一种用生存在近海礁石附近的小鱼做成的，味道相对于梭鱼鱼酒淡很多。
“那个守塔人好像好久没看见了，他怎么了？戒酒了？”镇民边喝边问道。
芬斯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想到了白天他去见拉斯福特的时候，他的样子明显不对劲。他看起来很亢奋，完全不再是之前那种“濒死”的感觉，但他的身体却依旧很糟糕，甚至是更糟糕了。
“他……现在的身体不是很好，不太适合来这种地方，更不适合喝酒。”芬斯顿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说的太清楚比较好，镇子里的人很喜欢传闲话，虽然往往都无伤大雅，但就拉斯福特现在的情况还是少说为妙。
“哎，芬斯，我听说那个守塔人疯了，真的假的？！”
芬斯抬头看向镇民，一脸果不其然的样子。“我有点记不清了，你欠我多少酒钱来着？”
听到这句话，那位镇民眼皮一跳，忙用手捂住嘴，然后点了点头，往酒馆的一个角落走去。芬斯看着他摇了摇头，镇子里的人哪都好就是好奇心太重了，如果不是芬斯知道一些东西，恐怕也会和他们一样。
但当那位镇民走后，芬斯并没有安静下来，因为又来了一个人坐在了对面，然后将两条奇丑无比的鱼扔在了吧台上。
“老格尔曼，稀客啊，怎么有心情来我这喝一杯了吗？还是又想换点什么吃？”芬斯将鱼拿了起来，然后往身后的木桶上一扔，打算等会有空再拿到厨房去。
“你最近去找拉斯福特了？”老格尔曼没有任何废话，直接问出了问题。
芬斯点了点头，然后给老格尔曼倒了一杯他喜欢喝的鱼酒，然后说道：“去了，我答应他每三天去看他一次。怎么？你有什么需要我给你带话吗？”
老格尔曼拿起鱼酒，然后用手将最前的布条拨开一个口子，露出里面一颗牙齿都没有的嘴，一口将鱼酒倒进了嘴里，吞咽了下去。然后又将布条恢复原位，再次将嘴挡住。
“他现在怎么样了？疯了吗？”老格尔曼问了和刚才镇民相同的问题，但芬斯知道老格尔曼不会乱问问题，所以他更加纠结起来。他对老格尔曼本能的感觉不对劲，这种感觉只有在和镇长和老皮特身上感受到过，他一直认为这三个人有什么问题，但是自己又不知道。所以向来对回答这三个人的问题和话语都十分谨慎，但可惜其实没有任何用处。
当芬斯回忆到白天的画面时的那一刻，老格尔曼就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
“他确实精神有点不太好，人也有些虚弱，可能是营养不良吧，毕竟一个人在那种地方待着，时间长了肯定会有点问题的。”芬斯的回答很巧妙，他只回答了程度，却没有定性，甚至想用营养不良来扭曲答案。
老格尔曼点了点头，没有戳破他，更没有说其他的什么，他来这的唯一原因就是要芬斯想一想拉斯福特的情况。至于他说的真话还是假话对老格尔曼来说没有区别，“真实”让他可以看破谎言。
“给我换一个鱼干吧，我要拿走。”
芬斯听见后，感觉自己似乎没说错什么，便点了点头。他拿起旁边的两条鱼，走到了厨房里，然后又从房梁上拿下了一个鱼干，走了出去递给了老格尔曼。
随后老格尔曼拎着东西便离开了酒馆，而芬斯则又开始无限重复的擦杯子。
当老格尔曼拎着鱼回到住处时，莱昂纳已经在等着他了。和上次一样，当莱昂纳发现老格尔曼去往酒馆后，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拉斯福特消化近在眼前，他可不希望老格尔曼又弄什么让他烦心的事情。
但莱昂纳刚要说话，老格尔曼就先说道：“我只是问问拉斯福特现在的状况， 其余的什么都没问，别来烦我！”他无视了莱昂纳，直接走回了茅屋内，然后关上了门。
而莱昂纳也没生气，这次至少他没挨骂更没动手，已经不错了。至于撒谎，莱昂纳太清楚老格尔曼的性格，他从不撒谎，只有他不想说的时候，没有他骗人的时候。他看不起谎言，更不屑于撒谎——他骂人的时候除外。
莱昂纳站了起来，但这次他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走到了渔网处，对着其中一个网格伸出了手指，然后往里面伸去，但很可惜他径直的伸过了渔网。
“唉，难受。”说罢，他又站在海边，吹了一会海风，又看了看月亮。就仿佛是一个没人搭理的小孩，不停的在给自己找些事情做，让自己看起来很忙。并不是自己不想和别人玩，只是因为太忙了，没空而已。
但虚假的忙碌又能维持多久呢，对于莱昂纳而言，就是三分钟。最终，他还是一阵光闪过，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而老格尔曼也推开屋门，走到了自己的渔网前，也伸出了手指，但他的手指却完全伸进了那个网格之中。
“呵呵，这不挺容易的吗？”嘲讽完，他又沿着莱昂纳刚才走过的路线又重走了一次，学着莱昂纳的样子看看海，又看看月亮。但他的眼中尽是嘲笑之意，似乎在嘲笑莱昂纳的幼稚。
就在镇里的人努力猜测拉斯福特的情况时，拉斯福特本人正坐在灯塔上，双眼无神的望着照向远方海面的灯光。
他感觉灯光照到的地方似乎有东西在下面游动，而让他这种眼睛不贴着几乎都要看不见的人都能感觉的到，可见这个黑影是有多明显。拉斯福特感觉，那个黑影十分像自己梦境里的那个不可名状的东西，这让他寒毛直起，连忙站了起来，眯着眼睛想再看清楚一些，但没什么用。
正当他认真的看向远处时，旁边的灯却闪了起来，这让他惊恐不已。他连忙跑到灯罩旁边，用力敲打的着。但他越敲，灯闪的越厉害。这弄得他敲也不是，不敲也不是。但这次闪烁持续了不到三分钟便停止了，拉斯福特赶忙又向灯光刚才照向的方向看去，发现那个黑影已经消失，那种让他毛骨悚然的感觉也消失了。
“走了？咳！哈~咳咳！”拉斯福特太久不说话了，现在即便芬斯过来，两人也只是交接一下东西，芬斯也知道拉斯福特不适合多说话，而他自己也没有那么多力气陪芬斯说话。但这样只会让他说话的机会更加变少，所以仅仅是两个字都会刺激到他的肺子，让他咳嗽不断。
他看向旁边已经稳定下来的灯光，心里舒服了不少，然后他转身走楼梯处，往楼下一点点走去。但这一次，幸运女神没有眷顾他，在离二楼还有两米的时候，他一脚踩空，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一阵翻滚后他趴在地上昏了过去。但没一会，拉斯福特的身体便自己站了起来，然后慢慢的走到床上，然后再重新倒在床上，甚至还用手将被子盖到了身上。
第二天，拉斯福特再次惊醒后，他捂着头，摸着那里起了一个大包，身上，背上都在痛。虽然这些都和手臂上的疼痛比不了，但也到了无法忽视的程度。
“我记得我好像摔下来了。”他看向楼梯处，依旧上面没有关闭的顶门，他知道他应该确实是摔了下来，但不知道怎么又到床上了。
“应该是又失忆了吧，呵呵，这次失忆好像还正常了不少。”拉斯福特在心里默默的吐槽着，他曾经看过很多歌舞剧，都是这种失忆方式，摔一下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他比那些演员好多了，他摔不摔都会失忆，而且越来越频繁了。
他起床看见窗外，天似乎很阴沉，感觉这几天很可能会下雨。
“春雨要来了吗？春天要来了，我是不是可以活着了？”拉斯福特在祈求自己的寒冬可以早日过去，因为他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
他望着火炉旁那一堆的吃的，又看了看自己宛如干尸一般的身体，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每天吃的还算可以，怎么就无法恢复，甚至还一天不如一天。他将土豆，鱼肉和腊肉，一股脑的都扔进了锅里，然后又拿了一块盐扔了进去，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精细化食材了，扔进去多煮一会，把它们都煮烂，煮成泥就好了。他用手摸了摸自己仅剩的五颗牙齿，他知道他很快连煮烂的肉和鱼都很难嚼动了。
他穿好衣服，留着锅里的东西自己煮着，而他则离开灯塔来到了山崖上的凳子前，然后坐在了上面。春风吹过，他的头发随着风快速的掉落着，他用手挠了挠自己的头顶。看着缠在自己手指上的头发，然后用另一只手拽了下来，慢慢伸直手臂松开手，看着这缕头发随着风飘向海面，最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