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不断进入巷道，身后的喧闹声也逐渐远去，丝丝缕缕的寒意爬上身体，令他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没事，我已经觉醒成了哨兵，这里没什么能伤得了我。”赵铁的声音不大，眼睛紧紧盯着远处那道身影，两人距离不断拉近，他仿佛在跟自己说话。
“我很强。”
他脑海中闪过自己以前因为一口吃的，被人踩着脑袋戏耍，头顶是笑骂声，说的是自己，明明没有感觉，眼角却自己流出了眼泪。当他在真的吃到那一口食物时，那种奇妙的满足感让他感到痛苦。
好饿啊，肚子发出哀嚎的同时他的心也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当时他就在想：自己为什么要活着？
他试过，好几次差点真的成功了，但是又活了过来。
说不定十八岁能逆天改命呢？
这个念头魔咒似的紧紧箍在他身上。
就像坠入黑暗悬崖时拉住的一根细线，紧紧缠在血肉里，每当他控制不住要往下坠的时候，那根线就深深陷入血肉，让他痛苦，又不让他死。
觉醒成功后，狂喜瞬间将他笼罩。
往日瘦小的身体仿佛被灌入了无尽的能量，哪怕只是F级，周围人也用满是羡慕嫉妒的眼神恭喜他，一瞬间，上下分明。
他原本枯枝一般的家人也仿佛终于活了过来，赵铁从来没有见过他们说过那么多的话，一开始笑的时候，因为长久的疲惫，看起来很是怪异，仿佛皮在动但肉还是僵着，后来等他上学离家时才变得自然。
那几双眼睛里都是他，仿佛他是什么珍宝，这是他从未有过的。
我已经不一样了，我要过上完全不同的生活了！
人上人！
赵铁怀着满心期许进了学校。
然后发现自己什么额都不是。
有人招揽他，颤抖着手满心欢喜地接过来，看清地瞬间如遭雷劈。
合同一签就是五十年，期间即便送死也需服从命令。
面皮涨红，那一刻他仿佛再次被人踩在了脚底下，明明没有人说话，耳朵里却仿佛被灌满了不堪话语，令他几乎窒息。
难道不是觉醒成功后金钱财富女人都会到自己手里么？
为什么还是什么都没变？
只不过从被这人欺辱变成被那人欺辱！
赵铁心中如有火烧，抿唇一言不发。
给他合同的人见多了这种认不清现实的哨兵，见怪不怪的提醒了一句。
“哨兵变强需要摄入营养，还要花钱去找向导治理污染，你有么？”
说完他已然不耐烦要抽回合同。
“你不干多得是人干，每年都有哨兵，一次就有成千上万个，像你这样的要不是我心善，根本就没这个机会！”
赵铁听着这话心中慌乱，下意识就摁住了合同。
“……我签！”
他抖着手，一边写一边觉得自己正在不断下坠，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晃动，令人头昏眼花的恶意充斥着整个世界，仿佛要将他整个吞下。
这一回，没有东西拉着他了。
“起码，起码我得有一样东西吧。”他声音低低的，眼中逐渐爬上血丝，看着前方的身影脚步越发快了。
在他身后，依次有几个身影远远跟着。
巷道口的摊贩心疼地捡着地上东西，实在脏得不行的也不去洗，轻轻拍了两下就往嘴里塞去。
“奇怪了，今天怎么都往里头钻？”
他一边嚼着，一边缩着脑袋不敢往里看，知道自己参和进向哨的事情里头就是有八条命都不够用的，只忙着收拾了东西就要换个地方重新摆摊。
脚底掀起灰尘，一只大脚重重落下，踩在老板正捡东西的手上，扫了一眼见只是普通人便没当回事，快步离开。
老板“嘶”了一声，翻过手，签子的一头已然扎进肉里，他忍痛一把拔下，鲜血汩汩。
“……真是倒霉。”他咕哝着，将受伤的手掌握成拳头，另一只手抓着满是灰尘的肉串，直接往嘴里塞。
兴许是不熟。
肉块被嚼碎后鲜红汁液争先恐后冒了出来，染红了他一层一层的白牙缝隙。
“倒霉。”
他继续收拾着东西，向下的掌心处伤口已然愈合，只是那处长出一条深色的疤，仿佛心脏一般不断跳动。
“听说了么？今天下午城卫军的要来检测污染值，挨家挨户所有人都要检测。”
刚刚开学，学生们还没有闲心出门逛逛，美食街的生意自然也就一般，不少小摊贩都忍不住凑在一起闲聊。
“年年都这样，”有人很是不在意，“那些大人刚觉醒，还没掌握自身力量，这时候最容易出意外……”
他嘿嘿笑了两声。
“怕他们死在我们这些普通人手上。”
旁边的人见他说话没有分寸，怪异地用眼角扫了他一眼，拉开了距离。
“要我说检测是好事，”
“要是有人污染异变成怪物了，大人们还有可能逃跑，我们这些普通人可就遭殃了。”
“……切。”前面说话的人听了这话，很是不耐烦。
两人随即分开，各自跟其他人扎堆去了。
烤肉摊的老板听了全程，心里咯噔一下。
“老哥，要是污染值高的人被检测出来了会怎样？”他畏畏缩缩的凑到距离自己最近的说话那人身边，小声询问。
“死呗！”
老板浑身一僵。
周围的说话声都停了。
数不清的视线落在烤肉摊老板身上。
激得他皮肤长出一颗颗鸡皮疙瘩，后背仿佛有一条蛇在皮下游走，心脏发冷，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我就是问问。”
老板很是瘦小，穿着一身洗得发白全是破洞得衣服，佝偻着身子，手指细长少肉，骨节分明，两只细瘦得手紧张地摩擦着，周围的人吓得冷汗直冒，脚步止不住地往后挪。
要跟他拉开距离。
“问问也不行么？”老板有些委屈，后背越发弯了，远远看上去像一只灰皮大老鼠。
“……快逃！！！”一声凄厉尖啸，瞬间整个街道的人都疯狂远离，试图拉开跟那人的距离。
老板浑身僵住。
“叫城卫军来！”
“快！”
“这里有怪物！！！”
老板慌了，他还没变成怪物啊，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罢了！
环顾四周，生怕城卫军突然出现取了自己性命，老板犹豫了一下，竟然也钻进了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