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浓烟如恶魔的触手般钻进鼻腔,呛得我眼角发烫,防毒面罩里凝结的水珠顺着下巴缓缓淌下,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
娱乐室的落地窗在张狂火舌的舔舐下,宛如一块正在融化的琥珀,那原本用口红画的“求救”符号,在高温的烘烤下扭曲变形,仿佛在痛苦地挣扎。
我隔着防爆玻璃,全神贯注地数着人影,当数到第四个时,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猛地袭来,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脑袋里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疯狂飞舞。
“梓萱!”傅同安从防火卷帘门下急切地钻过来,他银灰色的应急制服上,被火星燎出的焦黑孔洞像一只只黑色的眼睛,透着危险的气息。
“门框熔得比预想快,工程部说这扇防火门……”他举起红外测温仪的手不住地发抖,显示屏上跳动的482摄氏度,那刺眼的数字几乎要灼伤我的视网膜,让我眼前一阵眩晕。
我扯下浸透汗水的战术手套,手套与手心的摩擦带来黏腻的触感。
掌心贴上门板的瞬间,一股刺鼻的皮肉焦糊味道扑鼻而来,那是一种让人胃里翻江倒海的味道。
那些被困者拍打玻璃的闷响,如同沉闷的鼓点,混着梁凌庆那刺耳的嗤笑从身后传来:“钟小姐这副圣母心肠,怎么不干脆抱个灭火器冲进去殉情?”
“总比某些人躲在逃生艇里数金条强!”古羽立攥着青铜镇纸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他研究契约时沾在虎口的朱砂,在熊熊火光下,宛如一道狰狞的伤口,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三天前你偷换救生筏物资的监控录像,要我当众放出来吗?”
对讲机突然在腰间剧烈震动起来,莫辰祎沙哑的声线带着嘈杂的电流杂音传来:“别碰金属门轴!赌场那边火势二次复燃了……”他停顿时的呼吸声重得像在奔跑,每一声都仿佛是沉重的喘息,通过对讲机传进我的耳朵。
“等我两分钟,我拆了医疗舱的液氮罐……”
“两分钟足够烤熟脑浆了。”梁凌庆故意一脚踢翻走廊的灭火器箱,碳酸氢钠干粉在热浪里腾起呛人的白雾,那白雾像幽灵般弥漫开来,刺激着我的眼睛和喉咙。
我望着测温仪上仍在不断攀升的数字,心中一阵焦急。
突然,我发现娱乐室天花板的风口有蓝光闪烁——那些被困者竟用口红镜子的反光在打摩斯密码。
【三人烫伤,通风管有毒烟渗入】
古羽立突然将镇纸重重拍在防火门上,青铜器与钢板的撞击声如惊雷般震得梁凌庆后退半步,那声音在狭小的走廊里回荡,让人心惊胆战。
我趁机抓过傅同安的液压钳,高温让金属把手烫得像是烙铁,手掌刚一触碰,就传来一阵剧痛,仿佛被火舌舔舐一般。
当第四个密码信号闪过时,对讲机里传来莫辰祎的闷哼,接着是重物坠地的声响,那声响仿佛砸在我的心上,让我心头一紧。
“阿祎?”我的指甲不自觉地抠进测温仪塑料外壳,指尖传来微微的刺痛。
“被掉落的装饰画砸了下……”他喘着气笑出声,声音却有些虚弱。
“你猜我在画框夹层发现了什么?梁先生上个月走私的……”
梁凌庆突然暴起抢夺对讲机,古羽立横插过来用镇纸架住他的手腕。
两人在浓烟里扭打成一团,那浓烟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他们笼罩其中,只隐约能看到他们模糊的身影在晃动。
这时,我瞥见肖伟益的身影从赌场方向冲来,他背上那只荧光海豚在毒雾中忽明忽暗,宛如黑暗中的一盏明灯。
“让开!”这个半小时前还佝偻着背的消防员,此刻像头受伤的犀牛般撞开缠斗的两人。
他布满燎泡的手紧紧攥着半截消防斧,斧刃上凝结的锈水正滴滴答答落在我脚边,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时间在流逝的声音。
傅同安突然拽着我后撤:“钟小姐看头顶!”
娱乐室的防火卷帘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那声音像是一个濒死之人的哀号,齿轮卡着变形的滑轨缓缓下落,每下降一点,都让人感到无比的压抑。
被困者们疯狂捶打玻璃的动作突然静止,他们齐刷刷指向我身后某处——吴允阳不知何时摸到了应急配电箱前,他叠的纸鹤正叼着根熔断的保险丝。
早在之前在游轮的公共区域,我就曾看到过一个神情落寞的少年,手里摆弄着纸鹤,没想到竟是他。
“赌场泡沫炮启动要三十秒缓冲!”肖伟益突然将斧头塞给我,自己转身冲向火场核心区。
我握紧斧柄时摸到黏腻的触感,低头发现裹着绷带的握把处渗着新鲜血迹,那血迹殷红如宝石,透着一股悲壮的气息。
莫辰祎的喊声穿透浓烟:“梓萱,液氮罐爆破索绑好了!”他咳嗽着报出一串数字,“记住我教你的磁吸式引信……”对讲机突然传来刺耳的忙音,我转身看到梁凌庆正用皮鞋碾碎地上的通讯器,那“咔咔”的声响仿佛是希望被碾碎的声音。
这时,被困者通过通风管的气流,巧妙地引导一片反光物折射出一道光,指向娱乐室的方向。
当卷帘门即将压到地面时,我望见被困者中有人撕开窗帘绑成绳结,染着蔻丹的指甲在打结处系上闪着寒光的物件。
那是莫辰祎送我的翡翠发簪。
防爆玻璃内侧突然炸开蛛网状裂痕,傅同安拽着我扑向防火卷帘门下方最后的空隙。
梁凌庆的咒骂声里,我听到肖伟益在火场深处嘶吼着启动泡沫炮的倒计时,那声音充满了力量和决心。
液压钳卡进门缝的瞬间,对讲机残骸里突然传出莫辰祎断断续续的歌声——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时听的《月半小夜曲》。
滚烫的金属门轴突然发出冰晶凝结的脆响,那脆响清脆悦耳,仿佛是胜利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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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簪尖折射的冷光刺破浓烟,我反手扯下走廊壁挂的二氧化碳灭火器。
梁凌庆踹翻的金属箱里滚出更多罐体,在高温地板上碰撞出清脆的金属音,那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仿佛是一场激烈的战斗交响曲。
“吴允阳!”我朝着配电箱方向扔去战术手套,“接住握把防冻伤!”纸鹤少年苍白的脸被火光镀上金边,他哆嗦着撕开保险销的动作让我想起撕糖纸的孩童。
当第一道雪白霜雾喷向熔红的门轴时,古羽立突然扯开唐装前襟。
“接着!”他抛来的青铜镇纸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内壁阴刻的云雷纹在火光里翻涌如浪,那云雷纹仿佛活了过来,带着神秘的气息。
我抡起镇纸砸向灭火器压把的瞬间,膨胀的干冰顺着门缝钻进去,娱乐室内外温差在钢化玻璃表面凝出诡异的花纹,那花纹像是一幅神秘的画卷,让人不禁心生好奇。
防毒面罩突然响起警报,傅同安嘶吼着把我往后拽:“热成像显示门后温度骤降八十度!”他话音未落,整扇防火门突然像打寒战般剧烈震颤。
被困者们用窗帘绳缠住的翡翠发簪正卡在门缝里,碎玻璃渣在冷热交替中簌簌掉落,那声音如同细雨飘落,让人感到一丝宁静。
“三、二、一!”我和吴允阳的肩胛同时撞向门板,古羽立甩来的物品恰好垫在我渗血的肘关节下。
当腐朽的橡木发出裂帛般的哀鸣时,我听见十二种不同语言的欢呼在火场里炸开,那欢呼声震耳欲聋,充满了喜悦和希望。
张慈辉坐在轮椅上,他的轮椅金属支架刮擦着我小腿,带来微微的刺痛。
蔡政都的导盲犬叼着我裤脚往外拖,那导盲犬的力量让我感受到了一份信任和依赖。
早在游轮的大厅,我就看到过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者和一位牵着导盲犬的人,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他们也参与到了救援中。
浓烟里突然亮起星星点点的荧光——是肖伟益背上那只海豚贴纸在指引逃生方向,那荧光在黑暗中格外耀眼,仿佛是生命的希望之光。
我抹了把糊住视线的汗水,发现掌心沾着半片烧焦的纸鹤翅膀,那烧焦的翅膀带着一股淡淡的焦味,仿佛在诉说着刚刚经历的惊险。
“小心头顶!”傅同安突然扑倒吴允阳。
燃烧的吊灯砸在我们刚才站立的位置,飞溅的玻璃渣在灭火器罐体上敲出编钟般的清响,那声音清脆悠扬,却又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我正要搀扶腿脚发软的老教授,突然看见梁凌庆扛着半块赌桌台面从浓烟里钻出来。
“借过。”他嘴角抽搐着将木板架在塌陷的地毯上,金丝眼镜的裂痕里还卡着古羽立的朱砂。
当第三个被困者踩着临时通道跑过时,我注意到他阿玛尼西装的袖扣少了一颗——正是三天前救生艇物资箱里丢失的铂金袖扣。
肖伟益的咆哮突然从火场深处传来:“泡沫炮要过载了!”他嘶哑的尾音淹没在赌场方向传来的爆炸声里,那爆炸声震得我耳朵生疼。
我推着张慈辉的轮椅冲向逃生通道时,瞥见梁凌庆偷偷将什么物件塞进了蔡政都的导盲犬项圈。
对讲机残骸里《月半小夜曲》的旋律突然变调,莫辰祎惯用的摩斯密码节奏混在电流杂音里。
我们终于成功打开了防火门,被困者们纷纷逃生,我松了一口气,心中涌起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然而,还没等这股庆幸的情绪持续多久,我数到第七个短促的滴答声时,突然,整艘游轮发生了四十五度倾斜。
古羽立甩出的青铜镇纸沿着甲板滚向船艉,在某个闪着幽蓝冷光的舱门前戛然而止。
“阿祎说他在c区消防泵......”我抓着扶手往声源方向挪动,后颈突然触到冰凉的水珠。
这不该出现的湿润感让我浑身发冷——在我们头顶的通风管道缝隙间,正有汩汩清流渗过碳化的防火涂层。
(远处传来金属断裂的脆响,像是有什么重物坠入深海。
我扶正防毒面罩时,尝到唇齿间咸涩的血腥味里混着一丝氯水的气息。
逃生通道的应急灯突然开始频闪,在明灭的冷光里,我看到所有积水的反光面都浮动着奇异的彩虹色油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