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只白皙苍白的手,善明允微微一愣,抬眸看去,帘子后的人影绰绰,辨不清面容,屋内烛火昏暗,善明允只觉恍惚。
魏衡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反倒对着阿寺的手发起了呆,似猛兽被入侵领地,格外不满:“怎么,善公子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善明允回神:“无,是臣恍惚一瞬,公子身影,酷似我一位故人,是臣僭越,万望殿下恕罪。”
楚时垂下眸子,遮住眼中情绪,单凭一只手,善明允便觉眼熟,此人洞察力可见一斑。
魏衡握住他另一只手,凑到他耳边:“别紧张。”
楚时点头,魏衡手中都是汗,这人分明比他更紧张。
一刻钟后,善明允眉头越皱越紧,他抬眸看去,似要洞穿帘后的人。
魏衡见他眼神不对,忙询问:“怎么?可是很棘手?”
楚时收回手,心脏微微收紧。
善明允顾不上风度,急急请求:“林公子,可否让我观些面相?”
魏衡皱眉:“为何?”
“号脉还不能探出病因?”本想嘴毒一句“你这毒国来的公子也不怎样。”又想到此刻有求于人,便暂且放过。
善明允按耐下心中汹涌:“此毒复杂,与我王室一味不世传的毒很像,只有观面相后,我才可确定。”
魏衡转头看向楚时,气势侵略,似珍宝被惦记,胸腔升起一股怒意,气氛陡然剑拔弩张。
公子善只觉后背发凉,肩挑万山。
呼吸的轻浅在耳边不断放大,魏衡放开紧握的那只手,改为将人拢入怀。
善明允眉眼爬上急躁,若非理智尚存,他想掀开面前帘子。
“哦?既然与你王室收藏的毒很像,那这些毒,都用在了何人身上?”魏衡语气辩不出息怒,压力却无端让人垂下头。
善明允垂眸思考,斟酌话语:“殿下恕罪,不世传毒物大多存于圣殿,我不过年前了解一二,并不确定,只知此毒无药可解。”
魏衡看向帘子之外,知晓这人没说实话,还要再问,手被一双微凉的手握住:“殿下……”
善明允瞳孔骤缩,顿在原地,脑海中,那位美若天人,如玉公子挥之不去,半晌,才呐呐开口:“……太子,殿下。”
魏衡看着面前人眼中的哀求,并未在意外边人喊了什么,摆手,让人将公子允带下去。
他勾唇笑着,眼底平静的酝酿着情绪,“阿寺,你告诉孤,你是谁?”
既是王室不世传,所害之人,或位高权重;或仇大于天。
“告诉孤,孤既往不咎,可好?”
楚时看着他,伸手想拉他的手,却被魏衡不轻不重拍了一巴掌:“说话,少动手动脚。”
楚时缩回手,垂下眸子不说话。
善明允对他记忆如此深刻是他没想到的,楚时以为,纵然觉得熟悉,也不会一时认出,他知道魏衡会察觉,时间久了,总能回过神来。
却没想过这么快。
胸口弥漫丝丝缕缕疼痛,楚时与魏衡对峙着,谁也没说话。
魏衡甩袖离开,掀开帘子时下意识回头看一眼,那张泛白的容颜嘴角挂着点点红,帘子放下,男人大步离开。
楚时咽下涌上喉咙的疼,枯坐等待着,听闻魏太子审讯自有一套刑法,也不知疼不疼。
魏衡知他怕疼,当被作软肋对待。
一阵风吹过,伴随着汹涌活力的心跳,楚时被人抱起,有些发愣的抬头看去:“……殿下?”
这是要抱他去审讯?
楚时低笑,那也太过奢侈了些。
魏衡将人放在榻上,阴沉的脸仿佛年后相扑,被谁坑走了许多银两。
抬手捏住楚时胸前衣衫,左右扯了扯。
楚时原本平静的面容迅速被绯红占据,眼眸微睁,尽是不敢置信:“你……”
楚时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剧烈,强撑着质问:“你为何……”
“魏朝濯!”
楚时胸口剧烈起伏引出一阵咳嗽,红透的脸像极了软烂入味的猪蹄,让人不住想咬一口。
若非气氛不对,定要温存一番才是。
看他羞耻,却说不出斥责话,魏衡方觉胸口那股气顺了些,冷哼一声,身子让开,将位置让给太医。
所以,他耍流氓时,还有太医在,楚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手指紧紧攥着被子,狠狠瞪他一眼。
魏衡并不打算守着他,转身离开。
济生领着魏衡,大步走向安置善明允的客房:“殿下,就在前面。”
善明允心神不宁,坐立难安,房门被人打开,魏衡大步跨过门槛:“善公子。”
“太子殿下!”善明允一瞬惊吓,弹坐而起,愣怔片刻,方才行礼。
魏衡挑了个位置,大刀阔斧坐下,并未让他起身:“善公子可想起,那些个毒都曾用在何人身上?”
善明允抚下身,轻轻摇头,“殿下恕罪,臣实在想不起来。”
魏衡身子前倾,锐利的眸子似笑非笑,善明允身子往后仰,脸色苍白,眼前人威慑力太强,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背后的衣服便被汗水打湿。
呼吸沉重,魏衡似无所觉,脸色平静,甚至堪称温柔。
“你不知?善公子可要仔细回答,你不知,你的兄长未必不知,你的母亲,兴许……也未可知,公子觉得,孤说的可有道理?”
公子允忙跪伏在地,浑身颤抖:“殿下恕罪,实在是年代久远,臣一时想不起,还请殿下放过我母亲。”
魏衡垂下眸:“你也知道,孤向来仁慈,自然不愿为难与你,可你若敬酒不吃,孤也爱莫能助不是。”
公子允身子僵硬,眼眶蓄泪:“是。”
……
魏衡回到寝屋,楚时已经睡下,济生察言观色道:“殿下,您可要用膳?”
“哼,被人气饱了,孤吃什么!”
书房内,魏衡落笔写下四人,宣国前任大祭司,江南第一富商,昆国第一王爷,楚太子。
笔尖停顿片刻,魏衡在楚太子之后加了个注释“小白脸”。
想了想,再于小白脸前用朱砂标注一字“小人”。
望着纸上标注,这才心满意足。
值得王室出手的人并不多,蛊毒为王室独有,林寺的身份便界定在这四人之中。
首先排除大祭司,缘由无他,魏衡见过,又老又丑,与林寺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