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礼部尚书何大人求见。”申公公快步走到御案旁，轻声道。
“宣。”
“是。”申公公弯着腰退出去，将等在宣政殿外的何贺带了进来。
何贺跟在申公公身后，心脏一上一下的，变得忐忑起来，“申公公，陛下心情可还好？”
申公公觑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无声推开殿门，便像是什么都说了。
这么一吊，何贺的心中更是七上八下，看来皇上已经知道了京城发生的事情，现在心情更是不怎么好。
也不知道他这一趟进去，还能不能保住这乌纱帽了。
随着申公公的引导，何贺步入了宣政殿正殿，低垂着眸子不敢看一眼天子颜。
“臣礼部尚书何贺，拜见陛下。”何贺跪下行礼，声音微微颤抖。
御案后，庆武帝无声执笔，何贺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吭一声，直到膝盖隐隐作痛，才听到上方传来庆武帝的声音。
“是何爱卿啊，找朕有什么事啊。”
何贺心中一紧，知道这一刻终于要来了，“臣何贺，自知有罪，前来请陛下降罪。”
“哦。”庆武帝是视线落在何贺身上，“何爱卿何罪之有啊，说来听听。”
已经过了烧地龙的时节，何贺的额头上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臣......臣在科举考试中，未能严守职责，导致......导致不公之事的发生，臣，有罪。”
庆武帝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手边的茶盏冲着何贺飞了过去，在他身前炸裂开来，“你也知道自己有罪！”
何贺被茶盏的碎裂声惊得一颤，身子伏的更低，，滚烫的茶水和碎片溅到的官服上，他却不敢有任何动作，“陛......陛下，臣知罪。”
庆武帝的声音低沉有力，充满了帝王的威严，他起身绕过御案走到何贺身前，“何贺，你身为礼部尚书却明知故犯，活罪难逃死罪也难逃。”
何贺伏着身子，从怀中掏出一叠信件双手高举，颤抖着说出了自己过来的目的，“陛下，臣自知有罪，但科举舞弊一事，臣只是一个小棋子，愿意将功抵罪，揭发科举舞弊一事的幕后主使！”
庆武帝的脚步停在何贺身前，目光落在何贺手中的信件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已经从皇弟那里知道，大皇子正是科举舞弊一事的幕后人之一，虽说他对几位皇子并没有什么感情，但好歹是他的儿子，真面对这样的事情，难免情绪有些复杂。
但这些情绪只是一瞬间的，别说是他还不是太子只是一个皇子，就算他真是太子，这件事也不可能轻轻揭过。
他决不允许有人动摇国之根本。
庆武帝拿过何贺手中的信件，逐封翻阅起来，越看脸色是越黑。
何贺的手举半空中不敢收回，长时间的悬空手臂开始不住的颤抖。
“何爱卿，这些信件确实不错。”庆武帝重新坐回御座，“这件事情，何爱卿也算是将功抵罪一部分，但死罪虽免活罪难逃，等科举舞弊一案结束后，便找个地方和自己的家人好好生活吧。”
何贺收回手，以额碰地，“臣领旨，谢主隆恩。”
庆武帝摆手，申公公会意，几步上前将人领出了宣政殿。
出了宣政殿，何贺一抹额头的冷汗，这才发觉自己简直是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乌纱帽虽然丢了，但好险命是保住了，就是不知道陛下会如何处置大皇子殿下和孟阁老。
“多谢申公公，您停步吧。”
“何大人，您客气了。”申公公声音平静，“在这件事上，您算是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没等陛下真的大发雷霆。”
何贺苦笑着点头，以往挺直的背也弯了下去。
宣政殿内，庆武帝的视线还落在那些信件上，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吩咐道：“申公公，去宣禁军统领、大皇子、孟阁老还有郁王进宫。”
右脚刚踏进来的申公公，脚下一顿，连忙领命，“是，陛下。”
涂山月正巧在皇宫当值，一刻钟后便到了宣政殿。
“臣参见陛下。”
“涂统领请起。”庆武帝放下手中的毛笔，“涂统领应该也听说了，礼部尚书府外，学子们聚众抗议之事，但朕担忧学子们情绪激动下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涂统领便领一队禁军将学子们劝离，并告知这件事朕已经知晓。”
涂山月领命，“是，陛下。”
等涂山月从皇宫离开时，正巧和匆匆进宫的郁礼胤和孟京辞擦肩而过。
郁礼胤：“阁老，您说父皇现在宣我们进宫，该不会是知道了吧。”
孟京辞抚着下巴的胡须，沉吟片刻，“殿下放心，我已经遣人去通知了左相，不会有事。”
郁礼胤眉头紧锁，心中还是忐忑万分。
这孟京辞身为三朝元老，学生遍布天下，自是有不怕的底气，但他是不是他过盲目自信了。
郁礼胤自认他还是比较了解他的那位父皇，那就是除了郁王，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别说什么三朝元老了，就连他这个皇子，只要威胁到他也能狠得下心来。
两人加快了步伐，不久便来到了宣政殿。
“儿臣拜见父皇。”
“臣孟京辞参见陛下。”
两人跪下行礼，直到长久没有听到庆武帝的声音，郁礼胤的心直接沉了下去，孟京辞也发觉今天这件事似乎不简单。
皇帝是真的动怒了。
但孟京辞却依旧端着自己三朝元老的身份，认为庆武帝不敢真的把他怎样了。
“陛下，不知陛下今日叫老臣过来有何要事？”
庆武帝冷哼一声，“孟阁老当真不知道？还是在跟朕揣着明白装糊涂！”
孟京辞：“老臣不敢。”
“朕看你没什么不敢的，身为三朝元老，竟然如此拎不清，带头知法犯法，参与科举舞弊！”
孟京辞虽然在来之前得知何贺进宫见了陛下，但他打定了主意，肯定何贺那个小子不敢留下什么证据，是以根本不把庆武帝的怒气当回事。
“老臣身为三朝元老，对我北郁国那是一片忠心耿耿，像此等会动摇国家的事情，老臣万万是不敢碰的。”
“不敢碰？朕看你们是敢得很！”
哗啦——
何贺呈上来的信件，如天女散花般在两人身前散落满地。
“看看，都给朕好好看看，这都是些什么，再来说说你们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