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歌的手微微颤抖着,伸向酒壶,那酒壶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他全然不顾仪态,给自己斟酒,酒水如失控的溪流,满溢而出,淌落在桌案之上,洇湿了精致的锦缎桌布。
紧接着,他扬起脖颈,毫不犹豫地将满满一杯酒仰头饮尽,酒水入喉的辛辣似乎也无法驱散他心中的烦闷与惆怅。
宗庭岭瞧着他这般毫无节制的饮酒模样,不禁暗自心惊,赶忙出手夺过酒杯,无奈地叹了口气。
此时络煌台上的下人都被支走了,四周一片寂静,皇帝索性拿走酒杯,起身走向茶桌准备泡茶。
茶才刚冲上,一阵嘈杂的叮咣乱响便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宗庭岭惊愕地回头,只见童子歌正把一整壶酒往嘴里灌,酒水顺着嘴角潺潺流下,浸湿了他的领口与前襟,那模样就如那壁画中百杯不醉的何仙姑。
仙姬何氏临瑶宴,百盏琼浆意未阑。
宗庭岭满心疑惑,全然不解他今日为何如此失态,当下也顾不上欣赏他的美色了,急忙冲过去夺下酒壶,入手一掂,发现已然空空如也。
皇帝本打算趁着这良辰美景,再加上童子歌今日精心的装扮,从第一眼看到他起,心中的欲火便开始翻腾。
他想着慢慢将童子歌灌醉,好与他共度这美妙的夜晚,尽享一晌贪欢。
然而,看着童子歌脸上因饮酒而泛起的红晕,以及那虽然微红却依旧清亮的双眸中所夹杂的痛苦,他强压住心中的欲火,抓住他纤细的手腕,声音沙哑:“爱妃没作诗,怎么就先喝了。”
童子歌静静地看着宗庭岭,脸上虽然红似乎并没有醉意,怔怔的看着眼前人。好像是没听懂皇帝的言外之意并不是作诗。
他的手腕被宗庭岭有力的手掌握住,微微挣扎不得,只能缓缓低下头,思索半天,声音沙哑的开口:
“月照宫台夜色幽,繁华似梦韵难留。
残香绕柱情犹倦,冷露侵阶意未休。
旧忆千般心有憾,新愁万缕志难酬。
且将诗酒图一醉,暂忘人间几度秋......”
宗庭岭呆立原地,他细细打量着童子歌,只见那双眼眸清澈如水,却又在深处藏着丝丝缕缕仿若能将人灵魂刺痛的痛苦。
这痛苦如同一把锐利的钩子,瞬间将他从欲念的泥沼中拽出,那原本如熊熊烈火般燃烧的欲火刹那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络煌台正殿那副对联上,赫然是自己在这高台初建之时挥毫写下的一句
——“且将欢愉渡今朝,暂忘人间几度秋”。
而此刻,童子歌口中吟出的诗句竟与之几乎毫无二致。
难道这世间真的有人能够如此精准地与自己的内心产生共鸣、心意相通吗?
宗庭岭轻轻拍了拍童子歌发愣的脸颊,唤道:“爱妃,爱妃?子歌?”
童子歌猛地抬眼,目光中带着些许懵懂,应了一声 “嗯?”
那眼睛澄澈明亮,宛如一汪清泉圣水,纯净得让人刹那间竟有些不敢直视。
宗庭岭无奈地叹了口气,松开了握住他的手,转身走向茶桌将泡好的茶端来,语气温柔道:“这是醒酒茶,喝点吧。”
童子歌凝视着茶盏,这飘着花瓣的茶汤的色泽似曾相识,他的思绪飘回到静王的诗会上,那时静王也曾为大家准备过同样的醒酒茶。
其实,童子歌并未喝醉,虽说他平日里不怎么饮酒,然而酒量却出奇的好。
只是刚刚一时间沉浸于感怀过往的愁绪之中,难以自拔,这才做出那番失态之举。
此刻,他还是伸手接过茶盏,缓缓饮了起来,温热的茶汤滑过喉咙,让他混乱的思绪稍稍有了些许平复。
童子歌喝着茶,目光随着宗庭岭来回踱步的身影而移动,静静听着他诉说在此处独自排解孤寒高位痛苦的寒夜。
起初,他还能清晰地捕捉到宗庭岭的每一句话语。
他说着他枉死的母妃,说着给自己下毒的皇兄,说着他从前很信任的国师也与他们勾结,只是刺杀未果,被自己登基后五马分尸。
他说着自己登基后左右无人,满朝文武虎视眈眈,旁支叔伯蠢蠢欲动。
他说他日夜殚精竭虑,发现唯有雷霆手段方可震慑。
童子歌听着,心跳的飞快,他不知道这些是不是皇帝为自己这些年变得越发残暴的借口。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愈发强烈,那 “怦怦” 的跳动声仿佛要将宗庭岭的声音彻底淹没。
他的身体突然涌起一股燥热之感,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颊,滚烫的温度让他有些恍惚,心中莫名地燃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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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子歌的手胡乱攀扯眼前人的衣襟。
宗庭岭强压心中的火气,抓着他的领口,声音喑哑:“你这个醉鬼,可还认得我是谁?”
“您是......是......”
他的话含糊不清,宗庭岭凑近童子歌,想要听清那颤抖着说出的话。
童子歌的理智已被彻底焚毁,此刻他只凭借本能行事。
那漂亮的五指紧紧攥住宗庭岭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指尖都微微泛白。
童子歌抬起头,声音带着哭腔,眼神中满是迷茫与炽热的渴望。
“陛下,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