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欲加之罪了,我何时说过萧瑾疏不如萧律。
但凡萧律身边能待下去,我都不会一而再去选择利用过的萧瑾疏,实在没路走罢了。
“太后何出此言?妾身与平王早无牵连。”
提过去我底气不足,但啥事都被萧律抖露了出来,皇帝没什么不知道的,我没什么隐瞒,便无所畏惧。
太后似感到头痛,指腹搭上太阳穴。
“那为何皇帝去银川城生死未卜,你还在顾着吃药,偏不肯为皇帝诞下子嗣?你知不知道,万一老天不长眼,而你怀上了,便是他唯一的血脉了。为旁人怀得,为皇帝倒怀不得了。”
那避子药我借着亲自熬粥的名义,自己去膳房熬的,把人都支到外头去,可竟然太后还是能知道。
这么说,萧瑾疏也知道。
幸而太后言辞并不严厉,看起来不像要处置我。
我屏息道:“妾身身子没恢复好,太医说再等上一些时日,宫中姐妹众多,我想着……”
“他忙国事,忙着千里寻你,哄你,哪一桩哪一件不耗人心神,何来的功夫踏入后宫,”太后神色漠然看着我,“否则何以苏嫔嫉恨上你,弄出今日这一出,自己却栽了进去。”
我回想起彤史中记载的一笔笔,缄默无言。
彤史是不能作假的。
何况萧瑾疏是怎样的人。
他未必贪图美色,可雨露均沾绵延皇嗣是他身为帝王的要责之一,他这样辛苦走过来,是不会因小失大的。
太后叹道:“苏嫔的父亲在朝中德高望重,这也是苏嫔备受重用的原因。今日就因这样一件小事,皇帝如此罚她,实在是……令本宫瞠目结舌。”
我捏紧手中帕子。
太后又很快将话绕回来,重提子嗣一事,不容置喙道:
“那药你不能再吃了,为皇帝添个一儿半女,你便是有功之人,朝廷里对你的非议也可少一些。”
我颔首:“是。”
……
凭当初秦元泽敢擅自把我从东宫带出去,我便知他是个敢拼命的。
拒婚一事,他在乾元宫外跪了两日,闹得满京城皆知。
他这是打了公主的脸。
福康公主不甘示弱的跪到皇宫大门口,也求收回旨意,力争每个百姓都看到她对这婚事的抗拒。
两人轮番闹,萧瑾疏依然没有收回旨意。
最后福康公主被罚了禁足,而秦元泽在家中被罚跪祠堂。
我逛路边摊,都能听到百姓在议论。
“秦三公子饿昏了过去,还是不进一粒粟食,他是宁愿把自己饿死啊。”
“这娶公主是委屈他了吗?”
“估计那公主……”
“公主可好看了,别的公主不知道,那福康公主是真仙子般好看。”
我心口好似被巨石堵着,沉甸甸的疼。
秦元泽同我说过,他这辈子都不愿将就,绝没有得过且过的事。
他走的路,一定得是他肯走。
可哪怕再不情愿,他也不会真正舍弃生命,他还有许多事没有完成。
萧瑾疏便是料准了这一点,任由他闹,不予理会。
这回,萧瑾疏是铁了心的要他成婚。
缘由或许在于我。
……
我回到别苑里。
小老虎察觉到我兴致不高,一直黏我身边,我给它喂了盆肉。
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回想起刚到渔村之时,村民误会他是我夫君,他爽快应了,耳尖却在瞬间染红。
两回小产之后,我来月事容易肚子疼,那次疼得冒冷汗,蜷在床上打滚。
秦元泽来寻我,找遍了整个村子不见我,最后在我屋门口听到我微弱的声音,才闯了进来。
他煮姜茶给我喝,烧炭帮我取暖。
我缓过来后走到院子里,发现他把我染了血的裙子给洗了。
灶上炖着鸡汤。
淡青色的衣裙晾在杆上,随风轻轻摇曳,而他拿着扫帚扫遍每个角落。
那如山间明月一般的男子,是我在渔村恬和日子中,一段只能深藏在心底的,很特别的记忆。
我在水塘边喂鱼时,福康公主来找我。
她一来,便把周遭的侍从都遣散去。
相较宫宴之时,公主憔悴了许多,面色黯淡。
“嫂嫂,你劝劝皇帝哥哥。”
“我劝不了。”
我要是去劝,事情只能更糟糕。
福康公主拉着我衣袖求道:“皇帝哥哥最在意你,你的话他会听。”
我提醒道:“圣上更听太后的。”
要找也该找太后去,她能一锤定音,找我,那便大错特错。
福康公主眼角耷拉下来。
“嫂嫂是不是怪我执意要送你去银川城,可皇帝哥哥身处险境,我实在慌不择路了,想着多几分胜算也好,并非全然不顾嫂嫂死活。”
我说:“你误会了,我没有在意。”
她忽然用力拉住我衣袖。
“嫂嫂,对不起了,皇帝哥哥不仁,我只能不义!”
我察觉到不妙,甩开她的手,她的身子却突然向后倒去,越过白玉石栏。
砰得一声巨响,坠入水中。
我慌忙扔了手里的鱼食要跳下去救,但附近的几位护卫先我一步,飞身跳下去救人。
我站在鱼塘边,寻思着她到底想做什么,嘴里说着皇帝待她不仁,又在我面前跳水……
她这是什么用意?
明白过来后,我往后退了两步,离她远些。
她还是哭出声,指着我指控道:“淑妃嫂嫂,我要嫁秦三妨碍到你什么,你竟然推我下去!”
我反问:“你昨日宁死不嫁,今日又说要嫁,你认为圣上会信你这说辞?”
“那你为什么推我!”福康公主湿漉漉的坐在地上,哭着质问我,“你到底为什么!”
鱼塘边这位置极好,两边柳树挡着视线。
而从后面看过来,我用力一甩的动作也像极了推她。
我说:“你通过我来给秦元泽泼脏水,能改变什么?这一盆馊水泼下去,圣上便会收回旨意了?不,他不会。”
不知,福康到底有没有想明白皇帝赐婚的缘由。
一是想把秦氏的兵马收为己用。
二是介怀我和秦元泽曾经走得近。
如何能因这一盆脏水泼上去就收回旨意呢。
福康公主瞪圆了眼。
“那我该怎么办?”